第51章 一信之难
“唉~~~”
即使从寒江阁离开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即使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下了，
即使甚至已经是自己经过了烧水，洗漱，清伤，包扎之后的现在。
只要想到自己似乎又被精卫算计了，赵拓就忍不住的想要叹出一口长气。
「妈耶，真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好气啊！」
躺了许久，胸中这口憋闷之气还是堵的赵拓根本睡不着。
一直等到天光重新发亮，雄鸡啼鸣的时候。
还没睡着的他，就干脆重新翻身起来了。
两大一小三口匣子，此刻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回想到昨夜离开的时候，那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笑的就像偷到了整窝小鸡仔的那副样子。
赵拓就觉得，这事或许有些吃亏吃大了。
林秦之，当代大儒之一。
曾经的文道魁首，虽然如今对外号称年事已高，早不问朝政俗世。
但在整个大晏的儒林学子眼中，依旧是一座可望不可及的高山。
这样的人物，既然选择隐居，必然不会希望从新被俗人俗事所打扰。
而其实赵拓一早就知道，这位其实隐居在书院里。
毕竟官方攻略里有过介绍嘛……
否则也不会抱着信手落闲棋的态度，在结交刘珣之后，通过其给书院里递消息。
毕竟除了这位外，也没人能去劝得动那些满脑子，都想着要青史留名而不停作死的御史文官们了。
“讨厌就讨厌在，这位是一个不喜江湖，亦被江湖不喜的倔强老爷子啊。”
其实无论是真实历史，还是虚幻故事里。
朝廷和江湖，本就是相看两厌的一组生死冤家。
朝廷视江湖之辈，皆为以武乱法犯禁之徒。
而江湖呢，则视民生好坏，视朝廷为犬狼鹰马，不一而足。
但肯定，不会有啥好话。
而这位林秦之在做宰相的时候，大力推动多项改革。
别的不好说有怎么样明显的效果。
但在针对江湖人士的几项监管策略上，倒是推行的雷厉风行。
就是算上前朝大宣那几百年，有些政策，也绝对算是严厉到空前绝后了。
站在一个未来人的角度而言，这种趋于法理性质的监管，赵拓是不反感，甚至支持的。
毕竟如今的江湖帮派，绝大部分说好听一点，叫做地方保护性武装势力。
说难听一点，就是地方黑恶势力……
收保护费，放高利贷的事是一件没少干来着。
但站在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江湖人士来看。
“狗日老爷的，朝廷这帮吃干饭的，不降田税，不降人头税，只顾着不给我们活路了吗？”
不是没有帮派在明里暗里反对这些政策。
但真正敢付之行动，或者暗地里支持捣乱的，绝大多数转头就被人派军队给杀散了。
这也是这位宰相被罢相后，不得不隐居的主要原因。
无他。
就是想杀他的江湖人士，实在太多。
这也是寒江阁为难的地方。
若是他们派人去送这封信，怕还没有近身，就被隐藏在暗处的六扇门护卫给乱刀砍死了。
但问题是……赵拓现在这身皮也好不到哪里去。
红隼帮一个小喽啰，怕也就是一开始少挨几刀的事。
“妈的，那张请柬就是了废物，谁真拿着这张请柬进去，怕是从头到尾都会被盯死。”
“若是只想混吃混喝，倒是没有问题。”
“可要把信送出去，就他妈的别想了。”
“唉~~~”
再次一声长叹，赵拓只觉得那封被塞在枯木手环里的书信。
就算并不拿着，也依旧让他觉得烫手不已。
“实在不行，就去走走高小旗的路子吧。”
“百晓生这个身份，没想着竟或许还能再有几分用处。”
又是一声长叹后，赵拓听到屋外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动静，从脚步声来判断，应该是刘婶打算要出门去买菜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先把眼前事做了再说……”
“权且希望，之后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扶手掠过桌面，将装着镇夷剑和踏燕诀的匣子收进了手环之中，赵拓就这样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了起来。
许是日光初照人，隔帘犹感气血温。
等了没有多久，他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刘珣已经托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只是当他看到，赵拓端坐在书桌旁的时候。
脚步却不由得一顿，整个人似是有些慌乱的想要行礼……
“早说了，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见如此，赵拓立刻开口阻拦，并下意识的摇头说道：“你们读书人，就是礼法太过，束了性情，有时看了，真真觉得碍眼。”
见到赵拓开口说话，刘珣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一边把水盘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一边笑着说道：“赵大哥说错了，若无礼法束人，这世间岂不是早就乱了。”
两人相交也已有一些时日，对于这个传授自己武艺的大哥，他也是打心底尊重。
只是在赵拓看来，刘珣毕竟年岁不大。
即使是有几分天才智慧，但对于这个世间的理解，却多还是停留在书院所传授的圣贤书的范围之内。
遇到这种情况，赵拓也早已习惯用各种似是而非的后世想法，去逗逗这小鬼。
看着对方那副义正言辞的小大人摸样，他不由的嘿嘿一笑说道：“嘿，好一个礼法束人。”
“在我看来，若是先礼后法，礼法不过只是戏民束心之术。”
“若是有朝一日，礼法二字颠倒各个，先法后礼，我觉得才是真正安民治国之道。”
看着刘珣睁着大眼睛，似乎是被这番话给惊到了，赵拓又不免有些尴尬好笑着拍了拍桌子。
才把刘珣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许是缘法，或是因果。”
“我昨夜出了趟门，本想去处理一些私事，却不想找到了一件你刘家之物。”
“你来看看，是否认得。”
一边说着，赵拓一边把桌子上的匣子推到了刘珣的面前。
“赵大哥，你昨晚出去了啊。”
“那可别让我娘再知道了……啊啊啊。”
话未说完，毫无准备的刘珣打开了眼前的匣子之后，整个人就如同泥俑一般呆立住了。
“看来，还是认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