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生前世界

原本弥漫的浓雾当中。

近在咫尺的事物都会看的非常朦胧，更别说远处的建筑更是白茫茫一片。整个街道都如同被吞没在了白雾的包裹当中。

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

大约数百米开外。

周光和王虎却能够看到一间包子铺，若隐若现的在白雾屹立，它周围的别的建筑则依旧是连模糊的轮廓都看不到。

有着热气不断升腾的包子铺，那袅袅升起的蒸汽，如同信号一般，好似在雾中勾勒出一条无形的路径。

那种混合在蒸汽水当中的肉包香味，不断飘逸向周光和王虎站着的位置，既有新鲜肉被蒸熟的鲜美，又夹杂着面皮的淡淡麦香，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奇特感受。

这是平日里从未感受过的香味熏陶，好似引诱的并不是一个人的食欲……周光和王虎都不禁是警惕了起来。

只是远远的看着那包子铺。

王虎的表情就已经是凝重无比。

只见。

他双手随即就是在身上一摸，接着在周光诧异的注视下，当场掏出黑色的仪器，朝着包子铺那边拉开了天线。

下一刻。

仪器便爆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周光当然认识这个仪器，之前自己刚刚从金山大学的湖中爬出来的时候，民俗局的人员就曾经用这个仪器来测试过他。

如果周光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检测自己的时候，仪器上显示的数据只有两百多，可现在分明已经达到了5位数。

78432！

如此恐怖的一个数值，即便周光不了解这个仪器的运作原理，也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其到底蕴含什么意义。

他接连接触厉鬼，也都才只有200多的数值，能够爆表到这个程度的事物，恐怕也就只有“污染”源头的厉鬼了。

“七万多……”

王虎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仪器能够在鬼蜮里使用？”

周光在一旁问出了他最为在意的问题。对于科技设备会在鬼蜮里失效这件事，总是会让他想到妹妹的电话和妹妹所说的使用无人机。

“是的。”

王虎一边在仪器上调试记录，一边对着感到奇怪的周光解释道。

“在鬼蜮中，唯一能够使用的科技设备，就是这些经过改造的仪器了。”

“.因为这仪器的来源，和一件遭受污染严重的仪器有关，这个世界上除了厉鬼，还有遭受那些厉鬼“污染”的物件。”

“有的物件在特殊的条件下，形成了能够被我们利用的污染特性。你可以理解为，这同样是在用鬼的力量对抗鬼。”

王虎的解释透露出了许多很隐秘的信息。

周光之前也不止一次听到过“污染”这个词语，大抵应该就是鬼的存在，会对任何被它接触过的事物产生影响。

“被鬼污染过的东西，还能反过来用于对付鬼……”

周光感到很是神奇。

只不过。

因为心中记挂着周月亮的原因，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更多的信息，眼睛看向了东南方向好似被浓雾埋葬的区域。

这条街道。

他从小走到大。

只是些许浓雾。

自然不影响他辨别自己家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先去我家一趟……”

周光想要凭借记忆摸索回家。

王虎见他抬脚想往前走，连忙叫停道。

“等等，周光，这鬼蜮里，可千万不能乱走！”

“鬼蜮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你所知晓的街道布局，不一定就是鬼蜮如今的布局，在鬼蜮里，距离会被扭曲，空间也可以被隐藏。”

“鬼蜮里的一切都有可能遭到更改，所谓鬼蜮，就是一个围绕着厉鬼运作的世界，因为鬼而出现，也因为鬼也变化，所以现实里的很多认知，在这都会遭到扭曲，哪怕是物理法则也是一样。”

王虎的解释。

大抵也是说明了为什么科技设备，会在鬼蜮当中失去效果。这里，没有宇宙的规则，只有厉鬼的规则。

听着王虎的话，周光停下了脚步。

他先是看了眼王虎，随后两人默默看向一旁的包子铺，那包子铺垒起的蒸笼，正不断的冒出白色蒸汽。

一团团在浓雾里都清晰可见，那比浓雾还要浓郁几分的蒸汽，或许就是整个街区被笼罩在浓雾当中的原因。

“形成鬼蜮的原因是这个包子铺吗？”

周光沉声询问。

“我不知道……照理说，能拥有鬼蜮的鬼，扭曲度至少都该达到十万。”王虎抬起了手中的黑色仪器。

上面七万多的数值虽然在不断波动，但是却也都没有超出七万多的范畴，他之所以皱眉沉思的原因就止于此。

“有可能这里的鬼蜮，有别的形成原因，也有可能，是我们如今看到的这个店，并不是这一次事件的源头。”

王虎又开始按动起了仪器。

“我们看到的，只是鬼蜮想要我们见到的。”

他按动按钮的频率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游戏机。

周光抬头再次看了眼包子铺，他想起了妹妹昨晚的电话内容——楼下的包子铺因为打牌的原因死了很多人。

“虎哥，你说，会不会这一次的鬼蜮，并不只是一只鬼，而是在同一个事件里，死去的多只鬼纠缠在一起？”

周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着周光的判断，王虎陷入了沉思。

“我感觉不太可能...只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个晚上就能形成灾厄级的事件，这简直就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一点。”

“别说只是几个人的死亡，就是一个村庄，一个城镇，想要形成这样的灾害，也需要一些影响因素才行。”

王虎做出了经验判断。

“可最近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超出你们所谓的常识的案子了，不是么。”周光的反问让王虎陷入了一阵沉默。

“你说的对，最近……各种事件是太诡异了。”

王虎低哑的声音带着担忧，不过，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退一万步讲，你说的这个包子铺凶杀案，我既然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那至少也能证明你说的凶杀案，应该不可能和鬼扯上关系。”

“目前的特殊情况，哪怕只是失踪案，民俗局都会插手调查，你说的凶案现场，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王虎再次顿了一下。

“其实，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鬼蜮中一切都可以是假的，鬼能够感受到人的恐惧，还能反射出人内心的不安。”

“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包子铺，也可能只是你内心恐惧的映射……”王虎尽管提出了这样的一种可能。

然而。

从他的表情上却也不难看得出来，他个人并不想要相信这样的说法——周光只是愣了一下就大抵明白了什么。

十万的所谓扭曲值就是灾厄级的判定标准。

而如果只是一个鬼蜮当中，关于进入者内心恐惧的映射，却能够达到足足七万，这对于整个银城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周光也不愿意相信那种可能，如今，他再次认识到了自己对现实超自然的认知不足，所以急切的想要学习一些东西。

“还有很多。”

王虎沉吟了两声。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给自己慢慢点了一根烟——在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烟雾融入进迷雾里后。

他这才再次开口，“鬼具备一种“必死规则”的能力，一旦触发这种规则，人类几乎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王虎说着，他的声音逐渐陷入了回忆，很快，脸上出现一抹自嘲的笑容，显然是经历过什么。

“很多时候，鬼会利用一切手段，诱导别人，掉入自己的“必死规则”里，所以在鬼蜮里的每一步行动都要三四后行。”

听着王虎的话后，周光的脑子忽然嗡嗡嗡的响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记忆要翻涌而出，然而，很快，又有一股急躁，让他思想混乱起来，被彻底打乱思路。

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些东西他很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小说里看到过，可到底是什么小说呢？

那股急躁好似为周光的大脑蒙上了一片脑雾，使得闪过的“灵光”彻底失去踪影，留下的只有满心的疑惑和不解。周光既然记得，刘极道说过，网络上从未流传过任何鬼的知识和小说。

“情况很不对，仪器可能出了点故障，我们赶紧尝试找一找你的家。”王虎停止操作仪器后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

迷雾越来越浓郁。

白色的迷雾如同厚重的纱绸，浓重得几乎可以抬手触摸到。

一切景象都被这层白色幕布所掩盖，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电线杆都在消失，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橡皮擦擦去了所有。

王虎皱着眉头，丢下香烟后，一脚踩灭，转头对着周光说道。

“东南西北的四极现在是颠倒的状态，按照你的记忆，反方向走，抓紧时间。”王虎的声音有种下达命令的感觉。

周光点点头，立刻走到前面带路。

然而。

伴随着他和王虎绕开包子铺，越走越远，忽然间，在白茫茫的一片当中，街道两边的路灯却突然亮了起来。

路灯显得异常苍白，光线被迷雾吞噬，只留下微弱的些许照明，在白雾当中像极了一双双黄橙橙的眼睛。

这突然起来的变化，让两人都楞了一下，但周光没有停止脚步，这个时候，两人呼吸都小声了起来。

继续前进。

迷雾中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黑影出现后，连迷雾都突然散去了不少，就像是，两人步入了另一个区域。

只是往前再迈一步而已。

视线顿时明了了许多。

然而。

还没等周光高兴起来，入目所见的景象，却也是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只见。

雾气散去的街道上。

竟是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行人，他们就宛如在正常的生活，只是脚步沉重而机械，看似微笑着的面庞上眼睛空洞无神。

仿佛失去了灵魂。

一阵风吹过，街角的破旧招牌摇曳生姿，发出吱呀的响声，街道上人山人海，却是依然悄无声息压抑又死寂。

“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周光深吸了一口气。

通过【超感灵觉】提供的视野，他能感受得到这些人身上毫无生机，每一个人都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觉得也是这样。”

王虎深深的看了周光一眼，视线在周光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鬼蜮，那只鬼保留这些人的躯壳，让他们继续活动，企图模拟出正常的社会到底是为什么。”

王虎紧皱着眉头。

内心也是充满了不安的感觉。

“会不会是这只鬼留恋生前的世界？.”

周光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可能。”王虎直截了当给予了否定：“鬼没有情感，它们会做这种事情的目的...也只是遵循某种本能或者是自身的规则机制。”

王虎打开了仪器的摄像功能。

拍摄着周围的一切。

周光在这个时候，便是看到了街道拐角，一个熟悉的面容和身影——那个家里有着八十多套房的卖菜大妈蹲在那里。

和往日一样。

一如既往的叫卖着自己从菜市场买回来，又在小区门口低价售卖的东西，这是死寂的街道上难得能够听到的声响。

“空心菜，空心菜，三块钱一斤。”

周光捏住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半瓶矿泉水，大着胆子走上前，大妈空洞的眼神转而盯住了他。

一片浑浊而又失神的眼眸，毫无情感。

“要来点吗？刚从地里摘的空心菜。”

大妈用沾满污渍的手抓住一只红薯想要递到周光身前，红薯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发酵的恶臭。

“买一点吧，很好吃的。”依然是曾经耳熟的推销，只是，大妈手中的红薯当中有蛆虫在不断蠕动，从残缺的地方渗漏出来了粘稠的液体，如血一般不断从大妈手上滑落地面。

她手上的污渍原来源自于此。

大妈仿若未觉，依旧在推销。

就在这个时候。

“咯咯咯咯~”

又有突兀的声音响起。

周光猛然转头。

便看到了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小孩，直直的撞到了电线杆上，倒塌的电线杆，直接砸掉了小孩子的脑袋。

然而。

童真的笑声还在持续。

小孩无头的身躯，扶起倒下的自行车，继续跨了上去……小孩消失在了街道，进入到了浓雾的区域。

笑声仍旧持续。

没有衰减。

因为小孩那被砸烂的脑袋，如今依然是在电线杆的下面，笑声，就是从血肉模糊的脑袋里发出来的。

黑红色血散发着浓郁的恶臭。

蛆虫从碎掉的脑袋里爬出，看的周光是一阵反胃。

“赶紧走。”

王虎见状不妙。

连忙拉上周光继续快步穿过街道。

“我家就在前面。”

然而。

就在周光和王虎沿着街道拐了一个弯的刹那。

铺天盖地的浓雾就像是凭空出现。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将两人完全笼罩在其中，周围的一切再次如同被擦拭般消失，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一片的浓雾。

“嘶！”

熟悉的肉香再次飘逸过来。

不远处的前方。

那若隐若现的包子铺就好似从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