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阳明先生,百世之师
1904年2月,日俄战争的爆发震惊了全世界。日本和沙俄大老远跑到中国地盘上干架,吃相相当难看;清政府自作多情地宣布“中立”,显然更加无耻。
次年5月,在至为关键的对马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表现神勇,给了远道而来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以毁灭性打击,从而彻底改变了战争进程。最终,老牌强国俄国被迫签署了《朴次茅斯和约》,在事实上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狼不狼狈,丢不丢人,跌不跌份?
指挥这场海战的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东乡平八郎,则以其举重若轻的领袖风范、出神入化的指挥才能、飙发电举的作战艺术,一举成为五千万岛国民众心目中的英雄。回国之后不久,东乡就光荣地晋升为海军军令部部长,据说,明治天皇亲自为他授勋,并在皇宫举办了规模盛大的庆功宴会。
当晚气氛非常热烈,各界名流荟萃一堂,对东乡平八郎的成就不吝赞美之词,而此时的东乡,却表现得格外冷静,非常低调。面对到场媒体的狂热追捧,他没有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没有爆出任何猛料,更不会趁机贩卖什么心灵鸡汤,只是默默解下了自己佩带的一方印章(一说腰牌)。
在场的人起初都感到莫名其妙,随后却都恍然大悟。沉默片刻之后,现场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印章上只有七个汉字:
一位在十六世纪初成名的中国学者,何以受到二十世纪初的日本军神如此推崇?也许我们中国人难以理解,但在阳明心学早已流行的东邻,这其实并不奇怪。早在明治维新时期,阳明思想就是变革派的重要理论武器。
著名学者高濑武次郎指出:“我邦阳明学之特色,在其有活动的事业家,藤树之大孝,藩山之经论,执斋之熏化,中斋之献身事业,乃至维新诸豪杰震天动地之伟业,殆无一不由于王学所赐与(予)。”这评价真的是高,太高了。
王阳明,这是一位曾被国人长期严重忽视,却有着突出贡献及特殊地位的杰出人才。他集哲学家、军事家和文学家于一身,几乎在涉足的每一个领域,都取得了当时国人的最高成就。在今天的我们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奇迹。即便在那个学术发展水平不高的年代,王阳明取得如此成就依然让人特别震惊和羡慕。
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的经历是最好的励志故事,他的作品至今依然脍炙人口,他的思想更是被无数后人奉为经典。甚至有人断言:五千年中国史中,只有两个半圣人,半个是曾国藩,一个是孔子,另一个就是王阳明。
而王阳明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和变数。
别的孩子一岁便牙牙学语,他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别的孩子可以在爹娘的悉心照料下健康成长,享受天伦之乐,他却在十三岁时就永远失去了母亲,还碰到了一个虐待自己的后妈。
他未及三十岁就患上了以当时医疗条件无法治愈的绝症(肺痨),却以自身顽强的意志坚持了下来;他多次遭受小人陷害,遭到不公对待,遭遇官场危机,但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胸襟,一次次化险为夷,甚至化危机为机遇;他天才般地突破了程朱理学的束缚,创立了对中晚明学术影响巨大的心学流派,甚至深刻影响了明清之交的政局。他不仅是伟大的哲学家,更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泽被后世,弟子众多;他留下的诸多诗文,也为中国文学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王阳明的事迹到此为止,那也足够后人永远缅怀了。但对他来说,精彩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作为出身文官家庭、四十五岁之前没有任何军旅经验的读书人,一旦到了合适的平台,他立刻展示出了不可思议的军事天赋。
王阳明带领万余名编制外的新军,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永久性地平定了为害南赣二十余年的匪患;他指挥几万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军,只用了大概十天,就平息了宁王朱宸濠精心筹备十多年的武装叛乱;他不损一兵一卒,招降了朝廷多年无可奈何的广西思恩、田州叛军,并给予了八寨、断藤峡的山贼以毁灭性的打击。
他在军事方面的突出表现,甚至令于谦、王越和袁崇焕这些星光熠熠的名字都黯然失色。正因如此,《明史》的编纂者盖棺论定式地评价道:
这番表述,当然并非溢美之词。
在王阳明传奇一生的背后,是他伟大的人格魅力。“致良知”不仅是心学的要义,也是他一生不倦追求的目标。无论受到多少非议与陷害,他依然对未来充满信心;无论身处多么险恶的环境,他都不忘改善当地民众的生活;无论身体状况多么糟糕,他都十分关心弟子们的学业进展。这样的一位贤人,怎能不让我们肃然起敬?这样的一位大师,怎能不被无数人奉为楷模呢?
“人人皆可成圣。”这是王阳明经常教育和鼓励弟子的名言。他早就认识到:生命只有一次,不能复制也不能重来。而对我们来说,如何让自己短暂的一生过得更加充实,如何能在生命结束之时,多一点欣慰与依恋,少一些懊恼和遗憾,阳明心学会提供很好的帮助和解决方案。而王阳明的传奇经历,更会激励我们砥砺前行、勇敢进取。
须怜绝学经千载,莫负男儿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