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姿玉骨

七彩霞光闪烁，倏忽消失。

蓦然。

东方极远处飞来一道潋滟青光，卷起宁争疾飞而去。

青光飞离绝道塔不远，忽然一道红光斜刺里斩来。

当！

一声锐鸣。

红光向后飞退。

青光微微一顿，便要飞走。

就在这时，一紫一绿两道两道光芒，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向青色光芒撞去。

那青光勇猛无伦，哪怕是在紫绿两道光芒的拦截之下，也仅仅是稍稍停顿了半分，便以极快的速度，从紫绿两道光芒中间穿过，向前方冲去。

这时。

先前退避的红光再次出现在前方，挡住去路。

与此同时，紫绿两道光芒，飞到近前与红光同列。

只听红光中一个冷冽声音传来：“三峰联手，萧寒，你走不了。”

“那就试试。”青光微微一顿，低沉的声音响起。

话音甫落，青光气势暴涨，光芒大放，向着前方红紫绿三道光芒冲去。

红紫绿三光也不甘示弱，光芒冲天，迎了上去。

眼前，紫色光芒就要与红紫绿三色光芒撞到一处。

青色光芒忽然调转方向，向着三道光芒的另一侧飞去。

“可笑。”红光中，传出一声冷哼。

三色光芒，下一刻便追了上去，把紫色光芒牢牢困在中间。

高空中，青红紫绿四色光芒，不断碰撞，交错，发出阵阵轰鸣巨响。

远远望去，就如四条颜色绮丽的彩缎，在相互缠绕，交织一般。

忽然一个肃穆浩瀚的声音，自天空深处响起：“掌门法谕：四峰首座弟子，速速前往鸿元大殿，听候差遣，不得有误。”

四色光芒闻言，在空中顿了一下，向着一个方向如飞而去。

鸿元道山，主峰鸿元峰，鸿元大殿。

大殿后方正中高位，端坐一人。

只见他鹤发童颜，双眼温润如水，头戴周天冠，身披云纹道袍，面容和蔼，隐隐透出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此人正是鸿元道宗掌门玄机真人。

鸿元道宗除了主峰鸿元峰外，还有赤珠峰，紫云峰，青霞峰，翠烟峰四峰。

此刻鸿元大殿之上，坐在掌门玄机真人身前两侧座位上的便是四峰峰主和长老。

“禀掌门，四峰首座弟子到！”一名守门弟子来到大殿门口正中处，恭敬行礼道。

“让他们进来。”玄机真人面带微笑，轻声道。

玄机真人语声清朗，听在人耳中，莫名让人有一种心平气和之感。

守门弟子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

四道人影来到大殿之中。

“赤珠峰练无极。”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眉心中间却生着一道诡异血痕的青年弟子上前抱拳道。

“紫云峰楚山河。”练无极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高大，面容方正的青年跟着道。

“青霞峰萧寒。”挨着楚山河之人，身躯高瘦，面容清癯，看着就像个书生，但一双笔直挺峭的剑眉，带着几分杀伐之气。

“翠烟峰罗飞裳。”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秀美的年轻女子，附和道。

“拜见掌门真人！”四人异口同声，恭敬行礼。

“尔等四人，在学道山附近空中斗法，在你们眼里，还有宗规法度吗？”玄机真人和蔼的脸上，微微一肃，淡漠的话语，让整个大殿空气为之一沉。

“练无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跟你掌门大师伯分说清楚？”玄机真人尚未说话，却是右侧首位上一名气势雄浑的红发老者抢先问道。

“启禀掌门真人，这乃是我宗，千年，不，是万年才有的大喜啊。”练无极上前一步，恭声道。

“喜从何来？”玄机真人眉毛一挑，面色却不由为之一缓。

“上古绝道塔道钟九响，那拜山登塔之人将来至少是成就天仙果位的旷世奇才。

如此人物，理应由主峰鸿元峰先选，若有不适，才由我们赤珠峰，紫云峰，青霞峰，翠烟峰四峰自行作主。

青霞峰首座弟子萧寒，未经允许，便想把这位新入门弟子掠去。

掌门真人明鉴，弟子认为，该治萧寒大不敬之罪。”

“弟子附议！”紫云峰楚山河，走上一步附和道。

翠烟峰罗飞裳，看了一眼左侧末首的中年道姑，并未有所动作。

“掌门师兄，主脉三百年未收一人，入门弟子由四峰挑选，已成惯例。

萧寒只不过是为主脉分担责心切，稍微出手而已。

萧寒还不跟你掌门师伯认错，难道掌门师伯真的因为这点小事罚你不成?”

左侧首位上坐着一个身宽体胖，面带笑容的胖子。

宽大的鸿元道宗道袍，他穿着都有些小。

那张紫檀虎纹包蛟椅，也似乎都装不下他。

不是旁人，正是青霞峰峰主周不弃。

“周师弟，你这大弟子未经掌门允许，擅独专行。

你还能说的如此轻松。

上行下效，管理失序。

也难怪青霞峰门人凋零，不复往日光景。”右首红发长老，嘴角一撇，嘲笑道。

“厉道阳，厉大师兄，我青霞峰是门庭冷落，人丁稀少。

但‘道之一事，玄命在天，受制于人。’

你赤珠峰倒是人多势众，但八年前‘鸿元斗剑’法会，不是也输了么？”周不弃肥胖的脸上显出一丝冷漠讥诮之色。

“多年前斩妖一战后，不知周师弟如今功力精进多少？”厉道阳两只眼中，似有火焰跳跃而出。

“厉师兄，你待如何？”周不弃面色一沉，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肥胖的身躯后隐有气机发动。

“放肆！你们两个，当我玄机死了不成？”玄机真人冷喝一声，殿中所有人身体都是一震。

“掌门师兄息怒！”周不弃，厉道阳面容一肃，抱拳道。

玄机真人冷哼一声，目光不再看向周厉，而是望了望右首第二张椅子上端坐的老者。

此人面容枯萎，皱纹堆积，看起来比玄机真人还要大上不少，乃是紫云峰峰主曾松岩。

“曾师弟，你看此事如何处理？”玄机真人语声轻缓，说道。

曾松岩抱拳道：

“天仙之才入门，乃千载幸事。

萧寒小惩大诫即可。

当务之急，是应该确认这位弟子究竟拜入哪一脉，才能让其天赋尽显，以免明珠蒙尘之憾。”

“曾师兄所言极是，依我看与其我们选来选去，还不如先看看这位弟子自己的想法？”左首第二位，翠烟峰峰主纪玲珑，提议道。

玄机真人点点头，手抚长须道：“萧寒你的事，容后再议。

你把那新人弟子放出来，让我和众位峰主长老，看看这位天仙之才！”

玄机真人话音甫落，整个大殿中人，目光不由一亮。

鸿元道宗掌门，四峰峰主，诸多长老齐至为的不就是此事？

萧寒答应一声，袍袖一甩。

一道双目微闭的修长身影，出现大殿空地上，随之响起一阵女子尖叫声。

纪玲珑看了一眼地上的宁争，风韵犹存的脸上，也兀自一红，转过头去。

原来此刻的宁争几近赤裸，仅有几块小布遮住重要部位，虽然大多是狰狞的伤口和血污，但看起来春光还是露的太多了。

萧寒嘴角抽动，伸手一指，一件浅色长袍落在宁争身上。

见宁争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萧寒正欲把他唤醒。

却在这时，只见玄机真人扬手打出一枚鸽蛋大小，碧绿欲滴的玉珠。

那玉珠外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来到宁争上方不断来回滚动。

“回天渡厄珠。”翠烟峰峰主纪玲珑柳眉一挑。

周不弃，厉道阳，两人也是目露惊色。

唯有曾松岩双眼微闭，似是睡着了。

回天渡厄珠洒下，薄如轻纱的绿色光芒，在宁争身上来回游走不止。

大殿中众弟子惊讶的目光中，宁争身上的伤口，血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玄机真人大手微张，回天渡厄珠落入袖中消失不见。

面色苍白的宁争，终于醒转，并穿上了浅色衣袍。

随着他缓缓站起，大殿中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尤以纪玲珑身后翠烟峰女弟子所在之处为甚。

但见宁争头上带着绿玉潮簪，身上穿着那件偏大的浅色长袍。

就这样一副朴素到极致的行头，却在少年俊逸的容颜，卓然的气质衬托下，别有一股返璞归真，洒然出尘之意。

纵然有峰主纪玲珑轻咳提醒，翠烟峰众女弟子，也是不由眼睛放光，呼吸急促。

所谓“仙姿玉骨，不外如是”。

玄机真人暗暗点头，微笑看向宁争，语声轻缓：“这位小居士，不知该如何称呼，又为何会敲响我鸿元道宗道钟？”

“晚辈宁争，前来鸿元道山，是来求学仙道的。

上山伊始，才知没赶上五年一度遴选大会。七条路径中，一位好心师兄帮忙挑了一条最简单的给我，道钟敲响即可过关。”宁争正色道。

玄机真人眉头微皱，四位峰主面色也是一沉。

这那是最‘好’的途径，分明是一条绝路，死路。

上古之时，这古塔不知断送多少，少年英才，卓绝人物。

否则也不会被明令‘禁绝’，排除在七条途径之外。

若非这少年真有‘天仙之姿’，或许就真的陨落于此了。

玄机真人看了一眼，身侧一名老者。

那老者会意，躬身行礼，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不知晚辈，是否达到要求？”宁争抱拳行礼，面色肃然。

此刻的他，只记得自己敲响了那口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大铁钟，但是否过关合格，心里当真没有半分把握。

“宁争小居士，本座乃鸿元道宗掌门玄机真人，你资质天赋之佳，堪称旷古绝伦，仙姿玉骨。

我鸿元道宗除主峰鸿元峰外，还有赤珠峰，紫云峰，青霞峰，翠烟峰。五脉中你可任选一脉拜入...”玄机真人话未说完。

却被一个声音突兀的打断。

“掌门师兄，这位宁争小友资质超凡脱俗，震古烁今。

为了稳妥起见，何不请‘太乙洞真宝鉴’，测一测仙骨。以免重演上古覆辙。”厉道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抱拳，面色郑重道。

话音一出，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压抑到了极点。

玄机真人目光一凝，望向其余众人：“诸位呢？”

周不弃，曾松岩，纪玲珑和他们的身后的长老，俱是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同声道：“附议！”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玄真洞’”玄机真人从掌门宝座上站起来。

绝道塔之所以被废止禁绝，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万余年前，绝道塔测验弟子资质之时出过错。

曾经也有一位弟子，登上十三层道塔，并敲响了道钟七响。

当时鸿元道宗欢天喜地，举全宗之力，最好的丹药，最好的功法，宗主和数位太上长老，轮番亲自为其授道。

那弟子进境颇快，匆匆十年，便堪称当时年轻一辈实力第一人。

这位第一人带着鸿元道宗二十几名天才弟子，前往一处秘境执行任务。

回山途中遭遇魔教妖邪的袭击。

这位第一人，竟然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死在一名比他低了三个境界的普通妖众手中。

那一战，二十多名天才弟子，只回来两人。

他们拼死带回了那位第一人的尸骨。

当时的鸿元道宗掌门在一位太上长老的提示下，请出‘太乙洞真宝鉴’。

在太乙洞真宝鉴下，这位第一人的仙骨，只有一层纸片厚的晶莹外皮，内里却是暗淡如死灰，乃是最低等的‘下品低阶凡骨’，连拜入鸿元道宗的资格都没有。

中品以上才能称为‘仙骨’，才有拜入鸿元道宗的资格。

这位第一人顶着天仙之姿的名头，耗尽宗门所有资源，无人敢跟其比斗，却想不到最后是魔教妖人帮鸿元道宗识破了伪装。

此事引起震动颇大，其后千余年间都成为鸿元道宗羞于启齿之事。

仙骨资质，从低到高：下品，中品，上品，地品，天品，神品；每一品又分为低阶，高阶两种。

能称为“仙姿玉骨”，仙骨资质至少应该在神品低阶以上。

概因绝道塔时隔太久，纵是掌门玄机真人都有些淡忘了。

厉道阳之所以想起来，不是因为他心思缜密，而是刚刚耳边响起的那一声苍老无边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传说数千年前便坐化于鸿元道山的最深处。

厉道阳纵有一万个胆子，却哪里敢违背半分。

众人跟在玄机真人身后，来到鸿元大殿前。

只见玄机真人大袖一挥，下一刻众人面前光景一变，却是来到一处悬崖绝壁之上。

玄机真人走到悬崖边缘，抬手向空中一点。

随着一道水波一般的涟漪出现，空中竟然显出一个丈许大小的山洞洞口。

洞口上方写着三个古字：“玄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