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精忠报国
宣和五年春,岳飞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汤怀的墓前,手中握着一捧黄土,静静地撒在小师弟的坟头。大雪纷飞,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苦战中的牺牲者垂泪。此时,他身边仅剩的十八人紧紧围绕着他,脸上满是悲痛与坚定。这支小队在伐辽首战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胜犹败,岳飞的心里始终难以释怀。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家乡汤阴县的噩耗——父亲岳和病故。岳飞默默地收起战袍,整理行装,告别了战友们,踏上了回乡的路。一路上,他满怀愧疚与思念,心中的悲痛与愤怒交织,誓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家国的安宁。
回到故乡,母亲姚氏已经泪眼婆娑,等候在家门口。岳飞跪倒在父亲的灵前,心中满是悔恨,泪如雨下。按照家乡的风俗,他在父亲灵前守孝三年,以尽为人子的孝道。
然而,国难当头,岳飞并未等到三年期满。母亲姚氏心知国事紧迫,她在岳飞的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提醒儿子莫忘家国责任。母亲的手抖得厉害,刺字时血泪交融,但岳飞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心中知道,这四个字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家族的训诫,更是对国家的承诺。
岳飞带着一身沉重的心情,缓步走向父亲的坟墓。父亲岳和的去世,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责任。而母亲姚氏那一刺「精忠报国」,更像是将家国大义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山间微风轻拂,岳飞感受到那股刺字时的疼痛从未消散,反而化作了心中的一道伤疤,提醒他肩上的重担。
在这段时间里,他整日守在父亲墓前,默默祈祷,尽显孝道。然而,家国危亡的局势时刻牵动着他的心。年终岁末张觉事件爆发,金兵即将南下的消息越来越紧迫,他知道,他不能久留。
不久之后,岳飞的师傅兼义父周侗也病重了,岳飞不顾守孝之礼,匆忙赶往师傅的床前伺候。年逾八旬的周侗已是灯枯油尽,但双眼依然炯炯有神,透露出一个武林宗师的睿智与威严。岳飞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师父的手,泪水难以抑制地流淌下来。周侗已是垂暮之年,但神色却依旧坚毅,眼中带着对大弟子的深切关怀。
「师父……」岳飞哽咽道。
周侗在病榻旁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悲伤。沉声缓缓说道:「飞儿,你的孝心为师都知道,但眼下大敌当前,国难当头,不能再耽搁了。世事难测,老朽时日无多。你心中的那股子劲儿,是好事,也是祸事。为师知道你一心为国,但这世间道义与江湖规矩复杂非常。」
岳飞沉默不语,他知道师傅话中的深意。
周侗接着提起了「万女侠」方梦华的事迹。他知道岳飞与方梦华师兄妹感情不一般,并对她的为人深感佩服。周侗道:「这丫头虽然是反贼,但却有她自己的爱民之心,她行事光明磊落,心怀苍生,决非无知暴徒。尽管她与赵官家对立,但她的行为却也透着一股爱民报国的情怀。你们两个虽道不同,但我看你们的心思相通,将来或许会有合作的机会。要记住,真正的忠义,并非一味效忠,而是在乱世之中,心怀苍生。飞儿,世间不止黑白二色。人心所向、何为忠义,并非单凭名号可定。为师虽老,却看得透这乱世中人心险恶。」
岳飞听着当周侗提到她的名字时,岳飞不由得心头一震,内心复杂万分。方梦华,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师妹,在他心中占据了特殊的地位。他记得元夕那次酒后,两人情难自禁的瞬间,她的温柔与坚定都深深刻在他心里。虽然时光荏苒,他始终无法忘怀。
他知道师父对她的评价中肯,但方梦华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却让他有些纠结。作为一个在朝廷眼中可能被视为反贼的人,她却有自己的爱民报国之心。岳飞明白,她的道路与自己并不完全相同,但却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了。
周侗说到这里,从枕头下取出了一张包裹精美的油布,打开来,一张十石宝弓呈现在岳飞眼前。那弓体如龙骨,黝黑光亮,显然是上等的精铁所制。周侗将弓递给岳飞,嘱托道:「飞儿,此弓乃当年为师年轻时受神宗先帝御赐,随我征战多年,今日交与你,不仅是武器,更是一种传承。若日后想念老朽了,就拉三下空弦,为师自会在九泉之下听得见。」
岳飞含泪接过宝弓,心中暗自发誓,必不负师傅的教诲。
周侗临终时淡然说道:「为师已活了八十又四载,生无所憾,是为喜丧。你无须为我继续守孝,眼下金虏南下在即,国家用人之际,当速回军中。」
岳飞含泪接过宝弓,郑重叩首,默念誓言:「弟子不敢忘师父教诲,必以此弓护国佑民!」
周侗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教养成人的义子,心中已无遗憾。缓缓闭上了双眼,像是进入了永恒的安眠。
岳飞深知师傅所言有理,于是静静地为师傅守灵五十日后,便遵师命,重新披上战甲,告别母亲,返回军中。
宣和六年初春,岳飞回到军中。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仅因为他身上那四个刺字,更因为他带回了师傅周侗的遗愿。
岳飞被任命为平定县(今阳泉市)的廂军都头(连长),这是他在军中的新起点。虽然职务不高,但岳飞心中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战友们纷纷向他致意,曾经在伐辽之战中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升任牌头的王贵和徐庆更是上前迎接。
岳飞的目光坚定,他知道,这个国家正在经历最艰难的时刻,而他所背负的不仅是岳家的荣誉,更是整个民族的未来。
站在军营的校场上,岳飞注视着一排排训练中的士兵。他们个个面色坚毅,眼中充满了对未来战斗的期待与决心。这些人都是国家的脊梁,而他,必须带领他们去抗击外敌,保护家园。
他站在廂军营地的高处,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默念着母亲的嘱托和师傅的遗言。那柄沉重的宝弓在他的背后,仿佛是师傅无形的守护。这不仅是一份厚重的礼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周侗的去世让岳飞悲痛万分,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沉浸在哀伤中太久,国家的局势已经不允许他再有片刻的犹豫。前路险恶,但他已无所畏惧。
从这一刻起,岳飞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而是一名真正的战士。他将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国家的尊严,用自己的忠诚去回应母亲的刺字,用自己的勇气去完成师傅的遗愿。
虽然经历了亲人的离世,师父的离别,但他明白,国家需要他,百姓需要他。每当他感到迷茫或疲惫时,母亲刺在他背上的「精忠报国」四字,便会如鞭子般抽打着他的灵魂,提醒他要以国家为重,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岳飞背负着亲人和师傅的重托,重新踏上了军旅的征程。他的身影在茫茫雪地中显得格外孤单,但他的心却从未如此坚定。他毅然踏上了新的征程,誓要为国家尽忠,为百姓尽责,成为那个风雨飘摇中的守护者。
金兵的南下即将打破大宋的平静,而岳飞,这个年轻的将领,将在即将到来的战火中展现出他无畏的精神与忠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