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心寒凉
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带着毁灭的气息,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恐怖的热浪之中。
木质的门窗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仿佛是绝望的哀鸣。
火焰沿着墙壁攀爬,如毒蛇般缠绕着柱子,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可以燃烧的地方。
干瘦老道和白猫的尸体都躺在里屋,杨铭没有动,只是放了把火,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火光冲天,染红了整片山林,山林里的小动物们见此情形都惊慌失措,自发奔走,相互告知。
它们齐聚在院落门口,多数面容悲戚,有的悲怮大哭,有的沉默不语。
......
白猫虽然没有杀过人,但她确实一直在伤害张琉璃,杨铭甚至有些不知道等张琉璃醒后该怎么解释。
毕竟这白猫陪伴了她这十多年,对她来说已经是比亲人还亲近。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全其性命。
“三少爷,现在该怎么做?”
“你问我一个妖魔怎么做?我们又不懂你们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依我看,你不如将她送到县丞所在的地方,再将情况告诉他,应该是可行的。”
县丞,杨铭差点都忘记还有这种职位存在,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杨铭就对朝廷没有任何好感了。
不抱有希望和信任,自然下意识就忽略了。
要不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杨铭本来并不打算这么做。
不过杨铭并没有直接去找县丞,他先带着张琉璃去到了沈沙家。
……
“过两天我又要去走镖,这次是往西边走,少说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估计来年开春我就回来了。再干几票我就收手,攒够积蓄。
到时候回来,就开个武馆,安稳的过下辈子。
这次你好好教育下沈炎那臭小子,别等我回来还是这副德性。
上次老邓问他,‘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说你父母在我手里,你跑不远,跑了我也有方法让你回来。
娘希匹,我还以为说的挺对的,结果老邓告诉我是,当父母健在的时候,子女不应该远离家乡去远游,如果确实需要远游,那么一定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和计划,并且要让父母知道你的去向和归期,以便他们能够放心。
这臭小子原来什么都没学懂,现在多学一些总归是好的,以后也不至于全是打打杀杀。”
沈沙苦口婆心的告诉妻子,他实在是有些烦恼。
是夜,五十里外发生的一切与里平县并无关系,与这小小的万叶镖局更是无关。
整座镖局静悄悄的,大家都已熟睡,只有沈沙所在的主屋依稀可见烛光透过窗户。
杨铭谨慎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才翻身上墙,稳稳当当落入院中。
还在和夫人说着话的沈沙声音戛然而止,他利落下床,示意沈夫人噤声。
沈沙没有将烛火吹灭,只是猫着腰压低声音,摸到了门边。
他整个人呈现一种奇特姿势,肌肉紧绷,倘若来人破门,他能一瞬间发力将其斩首。
不过预想之中的敌人并未破门而入,而是轻轻敲了一下门,闷声问道:“沈镖头在么?我是厉万。”
沈沙没有轻信,而是先问道:“上次走镖,刚出城门我们遇到了什么?”
来人脱口而出:“有只猫跑马车上去了。”
沈沙听此一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他轻轻打开一道口子,依然没有放下谨慎。
一手持刀负后,直到看清楚杨铭的脸才放下戒备。
“深夜前来,有何要事?先进来再说话。”
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了杨铭的脸,沈沙这才看清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少女。
杨铭进入屋里,沈夫人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杨铭告罪一声,立马移开目光。
将张琉璃轻轻放在地上,沈沙瞳孔一缩,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张琉璃面色惨白,面无人色,俯下身子靠近,用手先是试探了下鼻息,接着又按在手脉上,疑惑无比。
杨铭将大部分事情经过说出,只是省略了前因和自己的事情。
沈沙开口:“我看她气息衰弱,如风中残烛,却毫无外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铭将道铃拿给沈沙,沈沙拿着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如今没有太好的办法,不如去找县丞吧,我与他是老相识,为人还不错,此事交于他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沈沙建议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想请求镖头,就说是你救下的这少女,还望镖头成全。”
“嗯?这多少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你帮县丞灭了这邪道,省却了他多少麻烦。
毕竟若是没有你,那这邪道闹事,伤了凡人性命,县丞也是难辞其咎。”沈沙有些疑惑。
“我实在是不想与县丞此类人打交道,希望镖头能够帮忙,还有这少女,你也不要告诉她是我救的她。”
“行吧,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同意就说不过去了。”沈沙没有多问,而是深深看了杨铭一眼。
杨铭将那道铃与经书一并留下,告谢一声便离开了。
沈沙也不做耽搁,安慰夫人一声,扛起张琉璃就出门,不过他没有像杨铭一样进出都翻墙,而是默默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今夜是个不平凡的夜晚,杨铭平时是住在镖局里的,不过他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
他翻墙出来,慢慢走在街道上,凉风吹打在少年的身上,吹得他衣角凌乱,发丝飞扬。
他面如寒玉,心情实在是不好,回味着这些天的事情:
为何这白猫不愿意放过张琉璃,如果那道人没有强制手段,大可以一走了之,只能说妖魔不愧是妖魔吧,哪里来的善类。
自己也是好笑,就这样相信了她的话,还过于相信自己的望气术。
倘若三少爷没有提醒自己,那几年后再次见到张琉璃,她应该不是自己,而是那个道人了。
杨铭不敢多想,只觉得人心寒凉。
三少爷有些反常,今天居然出奇的沉默,要是平时早就在旁边喋喋不休嘲笑杨铭了。
不过杨铭并没有敏锐感知到这些,就算知道了,杨铭也只会以为是三少爷出力过,现在累了而已。
杨铭坐到河边,看着日夜奔流不息的江水,就这样静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