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人晚宴(一)
庄严的审讯室,嫌疑人戴着手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桀骜地仰着脸。
警察强行压住怒火:“快点说,不要妄想拖延时间!如果你现在说了,还算是立功表现!晚了可就……”
“我能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嫌疑人抿着嘴,佯装无辜茫然地答话,但腿上交叉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你要知道,继续顽抗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嫌疑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像是在害怕。他紧皱着眉头,嘴唇略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被他强行压住。
两人都默不作声,逼仄的审讯室里陷入沉寂。
嫌疑人弓着背,将头低下,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良久,嫌疑人细微抬头,偷瞄了墙上的钟表一眼,犹豫的表情骤然变成轻松平静,他仰起头,理直气壮地喊道:“你们要是没有证据就赶紧把我放了!”随后不等警察反应过来又随口补了一句:“我渴了,你们能给口水喝吗?”
警察脸上装出被嫌疑人欺骗后的恼怒表情,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所幸自己不负所托,嫌疑人成功上钩了。
这是一场正义和邪恶之间的博弈,双方都试图通过心理和动作令对方落入陷阱。
单向玻璃后面,被邀为顾问的叶觉和其他警察听完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有警察不甘心地向叶觉诉苦:“叶教授,咱们抓住他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我怕其他绑匪猜到我们介入,转移了地方,甚至撕票!”
叶觉从容不迫地拿过话筒:“对方已经卸下防备了,可以开始了,你把调查进展告诉他。”
审讯室内的警察扶了扶自己的隐藏式耳机。他清清嗓子,威严正色道:“15号下午五点,我们在渠内路的监控上发现了你们的黑色SUV,你们一路上顺南路,又绕到城西路,最后你们的车被发现在城西陈家村东边。你们也许换了车,但是你们必定就藏在陈家村周围这四个村子内!我们已经安排人手进村调查了!”
叶觉一动不动地盯着嫌疑人,观察着他的微表情,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嫌疑人那颗以为计划得逞一直高昂着的头颅开始微微下垂,眨眼的频率变得很快。嫌疑人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他想到什么,突然大声喊:“渴死了,能不能给口水喝啊!”
叶觉了然,顺手拿过话筒低声说:“你现在重复我说的,”得到警察示意的收到后,叶觉刻意放缓语速说,“除了这几个村子,我们现在还派人去了,西坝村、深坑村、明月村、吴山村……”
审讯室内的警察也跟着慢慢复述。
叶觉双眼聚焦在嫌疑人身上,仔细注意着他的脸部表情,试图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功夫不负有心人,叶觉观察到嫌疑人在听到吴山村时瞳孔有骤然放大的动作,立刻传话道:“告诉他,我们在吴山村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警察马上转述:“并且,我们在吴山村发现了你们留下的踪迹……”
嫌疑人不作声,只是不停地抬眼看表。他猛然一拍桌子,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度:“你们可别想诈我,我能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渴了,喝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叶觉神色肯定地对身边的人说:“吴山村!”
身边的警察一脸钦佩,毫不犹疑马上拨打电话。
“派人去吴山村!要快!”
叶觉点头示意,转身向门外走,不忘留下了句交代:“可以了,给他点水喝……还有,把墙上的表调回来吧。”
画面定格在了此处,镜头拉回到叶觉和主持人身上,两人对坐在演播厅里。这是一个著名的访谈节目,身后的荧幕上正播放着审讯室的电影片段。
主持人微笑着向观众说:“刚刚我们看的是电影《营救》中的一个经典片段,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了警察大学行为心理学专家叶教授作为我们的嘉宾,他在本片中本色出演了自己,叶教授的测谎能力让无数观影人心服口服,大家欢迎。”
叶觉谦虚地摆摆手,朝观众和主持人报以微笑:“大家好,我是叶觉。”
“叶教授,《营救》我们都看了,很多观众觉得您出演的部分十分精彩,请问您以后有没有想过做演员呢?”
“您开玩笑了,我不会演戏,我做的只是把当年做过的事情再重现一遍,仅此而已。”
“那您为什么会接受这个工作?以后还会考虑出演其他类似的电影吗?”
“首先呢,这部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的,是11年发生的一个案子,当时我也只是帮了一点忙。后来导演想把这个案子做成电影,做调研时找到了我,他希望我能本色出演自己,一开始我是犹豫的,但是他用他的态度打动了我。”
主持人点点头,又好奇道:“我们看到您在电影中展现了神乎其技的测谎技术,您可以给我们讲一讲测谎技术吗?”
“世界上有很多种测谎方法,而通过人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说话音色和言辞来判断他是否说谎是一种最直观的方法,它的最大优势也正在于此,我们在和对方接触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尽收眼底。”
“所以这对您来说是一种下意识的本领了吗?”
“可以这么说。”
“听起来还是太高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情特点,又如何用一套方法一概而论呢?”
“正常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是畅通的,表情是自然的,肢体动作是连贯的,但是一旦撒谎就会变得不自然、不连贯,我打个比方,在路上开车,平坦的路我们会行驶得非常畅通,但是一旦路况不好,路面不平,就会导致塞车、拥堵。”
主持人先是思考了几秒,随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问:“叶教授,听说您利用行为分析学帮助警方破获不少大案悬案,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最难突破?”
叶觉微微想了想,最后给出答案:“活在谎言中的人,最厉害的说谎者有着最强的信念感,他相信谎言是真的,在他的世界中,他讲的就是真话。”
“还有一个问题,故事中的犯人也是有原型的对吗?”
“原型是十年前的一个连环绑架犯,他专门挑下雨的时候动手,非常聪明。说起这个,他应该快被放出来了吧。”
主持人补充信息道:“准确地说,因为表现良好,他于今年五月,已经提前释放了。”随后,主持人略微担忧地问:“记得他被抓住的时候扬言要报复您,您会担心吗?”
“担心什么,我相信政府对他的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