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珠子
嘉元城,李记鱼铺。
一个少年,双眉浓黑,面色焦黄。上身只穿一件短褂,胳膊上的肌肉块块凸起,双手各提着一个大筐,框里装满了鱼,从后门进了后院。
那大筐上圆下方,是用柳条编成,有三尺高,若是装满鱼怕不是两三百斤。
少年双手各提一个,却无半分吃力,一步一步走向后院的水缸,将两筐鱼全部倒入水缸。转身提着筐又从后门出去,边走边想,“还得去迷魂渡一趟,黄叔他们该回来了,去晚了鱼死太多就不好卖了。”
这少年正是徐元。
徐元提着大筐走到迷魂渡,不多时,就有两艘乌篷船靠了过来。徐元走上前,一边往下帮忙卸着鱼,一边开口问:“黄婶,怎么没见黄叔他们?”
旁边头上包着花布的宋家婶子接过了话茬,“刘叔他们今天在迷魂荡那遇到个怪鱼,渔网破了不说,连三儿的船也给撞出个大洞。”
“什么鱼这么厉害?”
“不知道,那鱼长了个怪角,之前从来没见过,就因为三儿见渔网破了气不过,拿鱼叉叉了它一下,转头就撞破了三儿的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元暗自把怪鱼的事记在心里,同两位婶婶打了个招呼,就提着鱼筐回去了。
徐元回到后院把鱼倒进缸里,开始挑鱼。活蹦乱跳,没掉鳞没断鳍个头大的挑出来送到酒楼,半死不活品相差的倒入鱼铺水槽,死了的捞进箩筐,放在水槽旁。
因为死鱼卖的便宜,每天都是卖完。徐元挑完鱼拎着要送给酒楼的交给鱼哥儿,再把剩下的活鱼倒进水槽,死鱼放在一旁,安置好后已经有客人来买鱼了。
只见徐元将左手放入水槽,提出一尾鱼,右手抄起水槽旁的木棒,在鱼头上轻轻一敲,拿草绳将鱼一穿,递给客人。
再用布擦干左手,双手接过铜板放进身后钱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结束。如此,忙忙碌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待鱼铺打烊了,就开始吃晚饭。徐元自己单独吃,没上饭桌。倒不是李掌柜不让他上桌吃饭,而是徐元吃的太多了,一桌饭菜不过是塞塞牙缝。
从三年前,徐元就开始自己做饭吃饭。
多蒸些米饭,因岚州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所辖域内有数不清的湖泊和运河,极为适合种植谷稻,所以米自然是最便宜的。
再煮条鱼,在鱼铺,自然是不缺鱼的。
每次吃饭都是用个脸盆大的木桶装饭,装好饭后左手抱着桶,右手拿个木勺子连鱼带汤一起舀到木桶里。
找个地方一坐,也不用筷子,拿起勺子就开吃。不一会,一桶饭就吃的干干净净。将锅桶勺子都洗净后,和鱼哥儿打个招呼,徐元就回柴房睡了。
半夜,徐元猛的坐起,出了柴房。手里提了柄鱼叉,偷偷摸摸出了后院。至于鱼哥儿,鱼哥儿自从三年前娶了芸姐,就搬去芸姐屋里了,柴房只是徐元自己在住。
迷魂渡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徐元浑身脱得只剩一个短裤,拿着鱼叉,慢慢下了水,抬头看了下方位,潜进水里,向着嘉元城外去了。看起来夜晚的黑暗竟对他没半分影响。
六岁时,徐元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只是惊人的饭量,掌柜的教自己识字时,只是听一遍看一遍就全部记住。
店里那本在鱼哥儿看来如同天书的账簿,自己看了几遍就了解店里是怎么记账的。三五个人抬不起的石头,自己一只手就能抱动。
李掌柜经常晚上点着烛火翻书,徐元却不用烛火也能看的清楚,晚上在自己看来和白天没区别。
只是徐元从来不敢对别人说,因为徐元刚开始显露出来的饭量就将鱼哥儿和李掌柜吓了一跳,又是找郎中又是找道士神婆的,怀疑他被妖怪附体了。
最后是个老头站出来说他只是天生食量惊人,力气胜过旁人罢了,与妖魔鬼怪没有半分关系。那老头之前是越京皇宫中的御医,年岁大了,回嘉元城养老的。
鱼哥儿和李掌柜这才作罢,现在已对他的惊人食量和力气习以为常了。徐元可万万不敢再透露自己过目不忘和夜间视物的本事,要是让李掌柜知道了,只怕当真要叫人来鱼铺降妖除魔了。
游出嘉元城二十多里,徐元看见了一片芦苇荡,这便是鱼户们口口相传的迷魂荡了。
听那些老鱼户说,这迷魂荡十分邪门,人只要一进去就跟鬼打墙一样,找不到方向,传来传去就变成里面有妖怪,会迷人魂魄,因此得名迷魂荡。
迷魂渡是离的最近的渡口,因迷魂荡得名迷魂渡。迷魂荡外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反而鱼群众多,好多渔民都在这打渔。
徐元浮在水面,手里拿着鱼叉,等待着那怪鱼出现。转头看看四周,只觉的分外熟悉,自己这几年时间大多都在鱼铺,有空了也只是去书铺蹭些书看,没来过这迷魂荡啊。
突然,一个画面映入脑海。自己坐在船上哭,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那时船周围的环境和这很象。
徐元想起父亲出事那天,自己坐在船上因为饥饿放声大哭,平时只要一听见自己哭声,就拿出食物的父亲迟迟没有出现。后来听鱼哥说父亲是被水草缠住了脚,没能上得水面,死在了水底。
徐元潜下水,看着河底密密麻麻的水草眼睛一酸,心想:“父亲大概是在这被缠住脚的吧,自己饭量那么大,父亲应该是专门找水草多的地方打渔,水草多,鱼才多,多打鱼才能供的起自己。
只是没想到多年打渔的父亲还是失手了。以自己现在的力气,莫说水草,就是铁链也拽的开,只是已经过去五年了。”
徐元晃了晃头,不再想事,只专心盯着迷魂荡。
一个时辰后,普通青鱼见了许多,头上长角的却是一个没有。徐元便顺着原路游回了嘉元城,在迷魂渡穿上衣服,偷摸回到柴房,想着明天晚上再去一趟。
第二天晚上仍是一无所获,待到第三天,终于发现那条怪鱼了。
徐元已经在迷魂荡外等了半个多时辰,潜在水里,时不时到水面换换气。
一次换气后,还没等潜到河底,就看见一条头上长着角的怪鱼在绕着河底一块石头转圈,那鱼并不大,大概一尺来长。转着圈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吞着什么东西。
徐元提着鱼叉慢慢往那怪鱼身边游,离那怪鱼还有十几丈就被它发现了。
那怪鱼看见了徐元靠近也不跑,尾巴一甩,冲着徐元高速游来,游的近了,把头一低,用角对着徐元,想来平时争斗时都是用角去撞。
徐元手握鱼叉,看准时机,在那怪鱼将至未至时把鱼叉当木棒用,运足力气向着怪鱼脑袋挥去。
只听见“当啷”一声,鱼叉断成了三节,叉头和大半叉身插入河底,拿在手里的只剩一个柄和叉身的小半截,像是一根一尺长的铁棒。
那怪鱼止住了来势,头上却没伤口,只是在原地晃荡着,一下往东一下往西,想来是被震晕了。
徐元心想,“好硬的头,我在鱼铺敲过的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都是用木棍轻轻一敲就行了,这次拿着铁叉,运足力气,看这鱼也没什么大碍”。
心中想着事,也没耽误行动。徐元快速游到怪鱼身边,左手一探抓住怪鱼的那只独角,右手拿着“铁棒”向着鱼身一捅,竟将那鱼捅了个对穿。
那怪鱼似是缓了过来劲,开始猛烈挣扎,徐元只是握紧手中独角和铁棒,过了一会,那怪鱼似是知道挣不开了,不再挣扎,只剩尾巴左右甩动。
徐元持着怪鱼游到水面,先是换了口气,又把那怪鱼拿出水面,举在面前仔细打量,那怪鱼双目无神,尾巴也不动了。看着和常见的鲤鱼差不多,只是长了一只独角,两根鱼须格外的长。
突然,怪鱼双眼猛的张开,鱼口一张,一道白色气箭朝着徐元面门飞来。
离得太近,那气箭又十分的太快,徐元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得心里说了一声“该死”,便觉得眼前一黑,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独角和铁棒。
那怪鱼落进水里,尾巴一摆,带着铁棒就向着迷魂荡游去,片刻后就不见踪影了。
徐元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许多自己已经忘记的事都在梦里记了起来。
“六岁,芸姐塞给我的几钱银子被鱼哥儿借走了,买了一个簪子送给了芸姐,一直都没还。”
“四岁,父亲看着我吃饭。还说现在就我比他吃的多了,以后该怎么养活。”
“两岁,第一次见螃蟹,被它夹住了手,真疼啊……”
“再往前是,嗯?”
徐元猛的睁开了双眼,只觉得神清目明,通体舒泰。发现自己正漂在水面上,连忙潜进河里。
那怪鱼已经不见了,水里还有血迹在慢慢散开,一直到迷魂荡芦苇丛中。
徐元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缺了什么东西,四处找了下,带柄的铁棒也没了,想来是怪鱼被带走了。
徐元子心想,“这下可麻烦了,宝鱼逃进了迷魂荡,还带着半根鱼叉,只怕要死在那里,芸姐又快生了,看来是喝不上宝鱼汤了”。
李掌柜的女儿李芸待徐元极好,把徐元当亲弟弟看待,嫁给了鱼哥儿以后也没让徐元喊嫂子,只让喊姐姐就行。
在迷魂渡和婶婶聊了几句,徐元就知道这个长着角的怪鱼是宝鱼。原本徐元是想着捉了这条宝鱼给芸姐炖汤的,没想到,功亏一篑。
徐元转身就想走,突然想起之前宝鱼的怪异举动,便游向了发现宝鱼的地方。那地方只有一块大石头,两尺多高,一尺多宽,看着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元贴近细看,发现石头上有条裂缝,从裂缝往里看,里面有白光忽明忽暗。徐元不由的想起了宝鱼最后喷出的那白气,运足力气,把石头从裂缝处打碎。
只见一个白濛濛珠子从石头碎块中浮起,徐元一把抓住珠子,向着嘉元城游去。想着明天问问李掌柜,看看这是个什么宝贝。
回到柴房把珠子往床边一放,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徐元心里才生出后怕,心想以后再杀鱼,定要彻底打死了才行,免得再遇到今天这种事。
随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徐元没看到的是,他放在床边的珠子正散发着白光,随着他的呼吸,一缕缕无色气流被吸进身体内部。那白光越来越暗,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珠子也“啪”的一声碎成了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