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暴雨
陈恒一时胆颤心惊,知道边上两人现在不可能把林勤之带回衙门,就想个办法避开这祸水。
不料,陈恒找借口回南禹县时,两人极力反对。
估摸着是担心陈恒偷偷跑回去,把阿虎卖了,这仵作和自个可没得什么交情,万一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那可坏事!
以至于陈恒上个茅房,这两人都要在外头守着。
至于河里漂子?那玩意上岸,咱给它剁成块,削成肉沫!
无奈之下,陈恒只能留在淮河村。
眼瞅着天越来越黑,三人又没得地方歇息,最终还是让张武给那栋土房子的门踹开了。
里头的东西都被搬空,显得空阔,仨人在里屋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陈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头一直想着那具尸体。
不一会明月悬挂,而且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吹着寒风还怪冷的,并且眼看着越下越大。
要是没得什么暖和点的东西,今天晚上八成得被风吹出风寒来,两捕快一合计,张浒便去一户人家借了几捆柴火。
顺带借了只老母鸡。
当然,借是借到了,至于什么时候还,得看那户人家敢不敢要。
柴火搁屋里头点燃,也算是亮堂了点,半个时辰后,一块吃了烤鸡,虽说没什么滋味,但也比干粮好上太多。
边吃边聊,就扯到了南禹县周边的事情。
什么王寡妇家里头丢了裤衩,李瘸子莫名被媳妇赶出家门等等……
最让陈恒有兴趣的,还是张武说的事。
南禹县前些日子,因为县令去禹州城参加寿宴,没有他的命令,难民入不了城,害的饿死了十几个。
最后引来一个和尚,带着看上去七八岁的弟子,去城内给这些活着的难民买吃食,给饿死的难民念经超度。
一直到县令从禹州城回来,难民入了城,那和尚才离开。
吃饱喝足,话也聊得差不多,三人逐渐生出困意,可才闭眼,就听见外头响起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而且数量并不少。
两名捕快睁开眼睛,悄悄从地上站起,握住刀柄,陈靠着墙壁,随时准备用出斩祟剑。
四个黑影突然从门口出现,张浒、张武二人两口明晃晃的长刀出鞘,直接抵在最前头的黑影身上。
“官爷!莫要动刀,咱……咱是来送吃食的!”
黑影慌忙开口,两条腿直打摆子,在火光下,陈恒一眼认出,为首的人便是那天夜里,辱了秦伍淑的林勤之。
但相比幻境,这人满脸菜色,两眼睛通红,黑眼圈浓郁,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没睡上好觉了。
而他后边的人,也大差不差,个个被抽了魂似的。
林勤之一边说着,手上提着的酒轻轻向上抬,示意自个没有说谎,他身后三人也的确自带了不知道从弄来的下酒菜。
见几人当真带来吃食,也谅他们也没有敢动手的胆子,张武便让其将东西放地上。
陈恒看着满脸堆笑的林勤之,打心底不舒服,便没有起身,继续装睡。
当林勤之准备落座时,张武两颗牛眼一瞪,吓得他僵在原地,颤颤巍巍的说明自己身份后,张武才同意他坐下。
但让其他几个泼皮在外头候着。
陈恒耳边听着他们交谈,猜出这林勤之,估摸着是以送吃食的借口,来探陈恒仨人底细,会不会抓自己。
但是他怎么斗得过县衙里的老油条?被张浒一诈,吐豆子似的,把自个做得畜生事一股脑讲出来了。
这小子家里早些年是一个地主,颇为阔绰,但他染上了赌瘾,把家里家产败得差不多,父母被他气得生了大病,三四年前死了。
最后赌债太多,差点被人当街打死,只能用家中田产还上,后边赌瘾来了,连田产都被人夺了。
现在除了一栋土房子,什么都没剩下,裤兜子比脸都干净,又没甚手艺,平日里只能偷鸡摸狗。
前天秦伍淑的尸体在河里飘起来,被衙门来人把尸体带走了,他担心自个被砍头,吓得一宿睡不着。
最后和几个弟兄商议,一个叫李知恩的狗头军师想到一个法子。
把林勤之他爷爷的坟掘了,用陪葬品去贿赂县衙派来的人。
琢磨了半晌,林勤之真就干了这缺德事,而且阿虎仨人也确实被这陪葬品蒙了眼,没有再抓他。
张家兄弟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这林勤之不是老实的主,估计还有油水能捞。
陈恒悄悄看着张浒、张武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把林勤之吓得面色惨白,一慌神,把自己藏了一部分陪葬品没送出去的事,给说了出来。
并且说着今晚就拿来孝敬二位爷。
确认俩捕快不会抓自己,又是千恩万谢,又是来生做牛做马报答,走出门都不忘说,过会就把东西送过来。
“啧啧啧,阿虎这捞不得少啊,地主家的陪葬品,怎么说也能换点银子,咱……?”
“好说。”
张浒和张武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心里又谋划起阿虎手上的陪葬品,本身想着没得多少,但看林勤之说的话,少说也三十两银子。
这得喝多少花酒?指不定多咬上几口,还能娶上一房婆姨……
没醒来就想办法独吞,至于醒了他们不给怎么办?那直接告诉县令,咱都别要了,全送这貔貅,一块干瞪眼。
咱关系是好,但是你也得厚道,你得了钱财不给弟兄分点,这不是没把兄弟放心上嘛。
离开土房的几个泼皮,往林勤之家里赶,一个贼眉鼠眼、五尺高的汉子开口:“林爷,你真要把那些都送给那些臭捕快?”
“啧,蠢货,哪能真全给了,风月楼的婆姨,我多久没去耍了?随意给几件得了。”
林勤之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着,在捕快前的懦弱荡然无存,反倒是多了几分精明、狡诈。
“还得是咱林爷!耍他们和逗狗似的。”
“林爷,这事过去了……不去带兄弟们耍耍?您前些天尝了鲜,咱这几个弟兄可是旱着呢!”
耳边满是几个泼皮阿谀奉承的话语,林勤之虚荣心作祟,应下泼皮好几个不要面皮的请求。
“那是当然……这黑灯瞎火的脸都看不清,你们灯呢,怎地不……”
林勤之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嘴巴不自觉的张开,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几个泼皮的脸。
“伍……伍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