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魇镇
如果陈恒想的一样,那只能说真倒了血霉。
走进丁字房,因为用处特殊,墙上没有开窗口,早早便有人点上白烛照明。
“现在天地阴盛阳衰,仵作被阴气侵蚀更加严重,而且尸体……容易撞煞起尸。”
“昨日也是这样,天天不守规矩,早晚会出事……”
仵作规矩繁多,验尸时间也有规定,只能在未时三刻到未时二刻前,也就是下午二点四十五到四点。
这段时间天地阴阳平衡,既不会因为阴气过重,加重仵作身体被阴气侵蚀。
也不会阳气过浓,弄得逝者,在死后不得安宁。
木台上昨夜的溺尸已经被搬走,此时躺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
它脸惨白,嘴唇亦无血色,颈部一圈深紫色的缢痕。
陈恒口含辟秽丹,包裹在木台上摊开,戴上如蝉翼般轻薄的柳仙皮手套,将缢尸从脖子处抬起。
“有八字痕,但是……太过于完整,甚至没有一点挣扎的样子。”
人自缢之时,会不自觉的挣扎,导致脖子上的缢痕两侧出现皮肤磨损。
且大脑供氧不足,会自动抽搐,当然,也可能是身体下坠的力道,瞬间断了脖子。
按尸体如今的表现,怎么看都是自缢而死,但,洗冤录却毫无动静。
这不禁让陈恒困惑,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咔!
忽的,尸体的头颅,动了,惨白的脸上,两颗充血的眼睛,无神的望着陈恒。
整个停尸间陷入死寂,陈恒心脏狂跳。
“不对……这不是撞煞,是因为尸体的脖子断了,被我这么一碰,自然往边上倒。”
被这么一吓,陈恒冷汗直冒,只能停手,稍稍平复心情。
片刻过后,他的视线被尸体微微张开的嘴吸引。
用钢钩扯开嘴唇,口腔溃烂。
银针刺入咽喉,拿出来一看,黑了。
陈恒顿时心中明了死因,眼前一阵恍惚,洗冤录出现,书页翻动。
空白的黄纸上,图画浮现。
画的是一颗柳树下,两个汉子一齐抬着一个身形显得有些僵硬的书生,往吊在槐树上的麻绳挂去。
熟悉的吸引力出现,陈恒回过神已经飘在一处村落上空,往下看去。
槐树边,两个十岁出头的孩童满脸慌乱,围着倒在地上的书生说着什么,一旁还有一个不知道谁掉的白面馒头。
“死了……安民哥死了,你不是说家里老是唠叨学学人家,心里烦的很,想给他药了么?现在怎么办!”
“我只是说个玩笑,怎得晓得你真把砒霜合馒头里了!”
两人泪眼婆娑,身体抖得好似筛子,怕被人瞅见李安民死了,便手忙脚乱的抬着李安民往他家屋内走去。
好在现在黄昏,村里人忙着做饭,没人注意到村子角落里,孩童抬着尸的景象。
将尸体送入屋内,闭上房门,两孩童连忙跑回家,将这事告知父母。
娘亲吓得面无血色,父亲被弄得胆战心惊。
两家离得近,关系也是顶好,两父亲悄悄会面,合计一下,人已经死了,要是被发现,怎么说都得一命还一命。
家中都只有一个独子,是给家里留后,续香火的,怎能和那短命的书生抵命?
深更半夜,两人乘着月色,悄悄往李安民家走去。
“可怜娃娃,怎么地就死了?”
“嘘声!……咱娃娃是故意的?现在是说啥都没得卵球用!求着菩萨保佑,咱老孙家的种,不能背上人命。”
两人在李安民屋内将尸体抬出,时间过了挺久,已经变得僵硬。
麻绳绕过枝干,打个死结,将李安民的脖子穿过去,忽的不知从哪传来一声犬吠,将其中一个汉子吓得肝胆欲裂。
双腿一软,本能抱住尸体双腿,勉强稳住了身形。
清脆的骨骼裂声被犬吠声覆盖,但隐隐约约能听见,有老妇在骂自家狗,夜半三更叫甚么?
犬吠不止。
两汉子落荒而逃。
……
视线转换,一张黄纸漂浮在空中,隶书浮现。
【李安民,男,甲午年一月初八子时生,卒于七月十六】
【生母难产逝世,六岁时生父服徭役,至今未归,生前天资聪慧,且勤奋好学,品学兼优】
【生性淳朴,睦邻友好,以诚待人,老者尊其老,幼者爱其幼,可谓好人】
【死因:被同村稚子毒杀,父恐而设其自缢之相】
【此尸为辛级冤情】
【奖励:魇(yǎn)镇法其一,镇物】
陈恒一愣,空中黄纸已化为灰烬,但火光中钻出一根金线,飞入陈恒眉心灵台。
顿时天清地明,醍醐灌顶。
脑内多出海量的诡谲知识,细细咀嚼之下,心里头对这魇镇之术,渐渐明悟。
一个时辰后,陈恒将此法入门。
心里明了魇镇法,是个什么情况,它通过咒语和法术来镇压或降伏邪祟的行为。
其能力大致分为诅咒、法术、镇物三种。
前两个好理解,而镇物,即在某些地方或物品上施加特定的符号或物品,从而达到镇压邪祟,压制气运等功效。
早些年民间有笑谈,大隆太后常年怪疾,每夜都梦见有人潜入寝宫行不轨之事,太医多次诊断都未得其果。
且门外守夜将领,也未发现有何可疑之人。
最后调查,在寝宫内发现众多宫女皆有此状况。
圣上任命大内密探调查此事,抽丝剥茧之下,发现是侍奉太后十余年的太监所为。
此人在民间学艺,一手魇镇之术已登堂入室。
此举惹得圣上大怒,太监车裂,九族同诛,以至于魇镇被大隆纳入刑法,类似于谋反、谋逆等,轻则杀头,重则凌迟处死、诛九族。
魇镇最大的教派也被波及,衙门将其连根拔起,以至于魇镇法只有残缺部分,流传民间,但也鲜有人胆敢使用。
甚至各地县衙发下悬赏,习练魇镇之人,一颗人头赏钱五十两。
落到如今,算是失传。
陈恒吐出一口气,以往想起这事,也只当笑谈,却没想到,这术法有天会落在自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