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齐聚京城
朱翊钧将戚继光留下,两人继续交谈,经过一上午的熟悉后,戚继光的紧张感逐渐消去了不少。
交谈过程中他觉得,眼前这个皇帝虽然冲龄,但是心智思想很是成熟,俨然超过了同龄人一大截。
期间戚继光又向朱翊钧讲起自己在南抗倭在北御虏的一些军中趣事儿,直把朱翊钧逗的捧腹大笑。
这时戚继光突然肚中传来“咕咕”叫声,朱翊钧才发觉已到午时,即刻传旨旁边太监赐宴戚继光。
此举倒让戚继光有些窘迫,他本想着上午要面圣,所以早上才少吃了些,生怕等候面圣时有发生急着上厕所这种尴尬事儿,却不料他常年留宿军中,饭量涨了不少,肚子也撑大了许多,这才刚到午时他就已经觉得饥肠辘辘。
能得到皇帝赐宴,这是文臣武将的殊荣,当下戚继光就要下拜行礼,却被朱翊钧反手拉住:
“卿为国为民,戎马二十载,区区一宴又有何谢哉?朕知你不平生不喜俗物,国朝之中武将不易,朕加封你左都督,升太子太保!”
听到那句“国朝之中武将不易,戚继光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鼻子一酸,当下跪地叩首谢恩!
正在这时,只见孙海快步走了进来,小声禀道:“爷,海御史进京了!”
这么快?朱翊钧与戚继光都有些吃惊,只不过两人吃惊尚不相同,朱翊钧是吃惊海瑞竟然如此神速,而戚继光则是吃惊,这尊官场上被视为怪物,民间视为活佛的海瑞竟然重返中枢了?
朱翊钧沉吟了会儿,朝孙海吩咐道:“去,你去替朕迎接海瑞。”
“等等!”
孙海刚要掉头,又被朱翊钧喊住,他转身问道:“爷,还有何吩咐?”
“去,让张宏、张鲸他俩一起去!”
孙海一听,面露惊讶之色,随后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区区一御史入京,竟能让司礼监掌印太监与东厂提督亲自相迎,这地位、这排面,怕是放眼前代,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
且说这日中午,载着海瑞来上任的马车匆匆赶入京师。
只见车辕前坐着执鞭的车夫,而一旁就是坐着头戴斗笠,身穿葛麻长衫,手拿一水袋的海瑞。
相较三年前,他胡须已经白了不少,但那双眼睛还是一般犀利有神,似能洞察来人的一切心思想法。
“海公,这就是北京了,您请便吧!”那马夫说完,一脸不满地看向海瑞。
海瑞点了点头,喊道:“停车!这一路有劳你了!”
马夫摇了摇头,自嘲道:“哪里哪里,能为海公执鞭赶马,是小人一生荣幸,只是像海公这样高人,小人是再也拉不起了!”
原来朝廷虽然有旨调海瑞入京,却没有明确规定时间,这倒本也不急,只是海瑞一直信奉接到君命后就要轻装简从,即刻赴任,不能怠慢。
因此才一路上不断催促马夫赶路,期间还怕马夫偷懒,海瑞还亲自坐到亲辕旁。
接驾的马夫平生里也接了不少官员,只是从未碰到像海瑞这般倔脾气的人,说一不二,一点儿都容不得你马虎。
凡是官员高升的官员在行途上,都要多多少少给一些马夫的银子,求得就是个好彩头,同乐共享。
可到了海瑞这里,才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说法,这本就是朝廷用度,除此之外的银子他是一点儿也多给不了。
正在这时,突然人声鼎沸,只见城门外不知为何已经聚集起了上万百姓,他们一个个在官道两旁,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官道左侧还临时搭起了一个棚子,里面坐着一位说书先生,下首坐着一群围观听讲的百姓,只见他轻摇蒲扇,笑道:
“话说嘉靖年间,海公时任淳安知县,经常爱民如子,为民请命。
这时啊,有着一位当朝国公,他呀奉天子谕旨巡查各省,但是此人呢依仗权势,贪赃枉法,各省的百姓都是怨恨不已啊!”
“这位国公叫什么名字?先生怎么不说啊?”
这时,坐在下面的人群中有一小贩站起来朝说书先生问道。
说书先生正讲兴起,被突然打断,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提出问题的小贩,又伸出脑袋,环视了下四周,才挥了挥蒲扇,斥道:“胡闹,这是能说的吗?要是还想听的话,就休得多嘴!”
众人正听得精彩处,赶紧向说书先生道歉,后者轻哼了一声,才继续讲道:
“这时海公在外劝农出来,这位国公的亲信差官来至淳安县前,向海公索要赊银万两。
当时淳安县衙上下官员无不惧怕得罪这位当朝国公,众人一起筹了万两银子,就要上交国公的亲信差官,却被海公勒令禁止,而且还将那位差官绑了起来,痛打一顿,赶出县衙!”
听到这里,百姓纷纷拍掌叫好!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说书先生拿起身旁桌子上放的茶呗,小呡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笑道:“不急,不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后来那位国公听说大怒,亲自来到淳安县责问海公,海公丝毫没有畏惧,据理力争,而且还指责他贪赃枉法,国公大窘,又想问海公要四百名纤夫,却不料海公根本不买他的账,亲自率领衙役背纤将那个国公也赶出了淳安县!”
讲到这里,百姓纷纷起身拍案叫绝,更有甚者大喊出了:“海青天万岁的口号!”
突然,只听后方不知是谁喊了声:“他来了!”
“海公来了!”
“海青天来了!”
围观的人群立马沸腾、呦喝了起来!
听书的百姓闻声,也争相拥挤的随人流往官道上赶去。
只见一人瘦骨嶙峋,前额布满皱纹,头戴斗笠,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海瑞望着北京城门以及围观吵嚷的人群,神色复杂,前半生自己的仕途生涯像电影似的在自己脑海里放映而过。
终于!自己再度踏入中央帝都,远在天边时,自己可以不管,但如今到了政治漩涡中心,就必须担起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