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海瑞出山
却道是个怎么回事?原来是里屋海母听着,实在忍不住了,才拄着拐杖几步出来,大声的喝斥余泰。
余泰见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一时想起海瑞有个母亲,怕就是此人,他刚接任知县,兴头正盛,眼见有人顶撞自己还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遂心生不悦,一时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扯唇冷笑道;
“老太太您年事已高,好生歇着吧,官场上的事您不太懂!”
海母冷哼一声,并没有退下,反而是扯了一条凳子坐在余泰旁边反驳道:“老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自幼读书,女人不问政事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但你冤枉好官,说话难听,眼下也顾不得这个规矩,若是琼山县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依你所说的那样,激起民变又该怎么办?”
海母大家风范,言辞犀利,让余泰无法反驳,一时语塞,怔在原地
这时海瑞也将字写好,扔给余泰,冷声道:“家母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请大人自便吧!”
余泰听出了海瑞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也不好再久留,于是找了个借口灰溜溜的出门走了。
“你说,现在天下的官员都是如他这样吗?“海母余怒未消又朝海瑞问去。
海瑞一边拿过旁边的毯子盖在海母腿上,一边恭敬的答道:“我朝公卿稍陟高位,便全然模棱养望,因因循循,度日保官。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今天下事靡靡不立,病坐当事官员因循守旧,日挨一日,全然不思进取!”
海母长叹一声,板着脸吩咐道:“去街上割些肉,今天我们吃肉!”
海瑞神色一愣,不解地问道:“今日既不过节又无什么喜庆之事,阿母怎么想起突然要吃肉?”
“教你去就去,我想起你之前做官,今日方才体会到了官不好做,做官始终保持初心真难啊!”
海瑞点头应诺,神色渐渐欢喜,他回屋从桌子上的瓷罐上倒出了十几枚铜钱,然后攥紧在手中,跨门而出!
月底琼山县的集市很热闹,街道两旁是茶楼、酒肆、当铺、作坊、空地也挨挨挤挤摆满了摊铺,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声浪嘈杂,熙来攘往,人潮如流水。
海瑞行至街头,一路上凡是遇到认出他的百姓无不躬着身子行礼叫一声:“海公!”
海瑞一家从来都吃粗粮,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这回买了几两牛肉,倒让那个肉贩子笑着和邻里说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做上海老爷的生意!”
海瑞买完肉,没走几步,忽然街边窜出一人,从人群中闪在海瑞跟前,当街一跪,大声喊道:
“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未等海瑞看清楚,两旁闪出几个差役抢步上前,架起那个下跪的人就往旁边拖。
“住手!”海瑞断然一喝,差役们松了手,那小民赶紧又冲过来重新跪下,海瑞扫视了一眼差役,然后低头问他:“你有何事?”
那小民哭道:“小人本在路旁开了一间熟食店,这几位县里的差役老爷每次都过来吃白食,小人是敢怒不敢言。本想着他们吃一顿两顿就够了,却没想到他们一吃就是吃了五天,小人气不过说了他们两句,他们便把小人痛打了一顿。”
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差役听到恼羞成怒喝道;“一派胡言!”说着又要将这小民往路边拉。
“停下!”海瑞又一声大喝,那几个衙役识得海瑞,只好停下脚步但手还在小民腋窝处架着。
海瑞瞪着眼睛指着衙役又喊道:“把手松开!”
差役们听说过海瑞的威名,一时被他的气势摄住,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你不要怕,继续说。”
得了海瑞的首肯后,小民才撞起了胆子继续道:“然后他们就对小人怀恨在心,每次来问小人来收商税,小人根本交不起啊!所以他们今天就要拆了小人店铺,拷了小人。”
海瑞听着登时变了脸色,那张威严的脸瞬间如同罗刹一般,朝面前的差役喝道:“青天白日,郎朗乾坤,你们怎敢如此?
去,把你们吃了他的熟食所需要的银子按数还了他,还有打伤他所赔的银子一并给了,否者我现在就拿你们去县衙治罪!”
正在这时又有一人喝道:“发生什么事了啊?”
听见这个声音,围住看热闹的百姓顿时本能的给让出了一条路。
只见那人阴沉着脸,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那几个差役见状赶紧靠了过来告状道:“爷,我们按例收税,这个刁民欠税不还,还跟我们动手。”
小民起身据理力争:“你胡说!”
海瑞细细打量面前这人,见其体壮如牛,一身剽悍之气。
那人瞟了眼海瑞,见其身穿布衣,身子打了几十个补丁,遂心生不屑,沉声问道:“你是谁,敢多管闲事。”
海瑞不卑不亢正色道:在下海瑞,敢问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你就是海瑞?”那人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海瑞,还是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自己也听说过海瑞,听人说的海瑞神乎其神,生的三头六臂,是天上神仙下凡,来专打人间贪官的,今日看来不过也是个糟老头罢了。”
小民轻声朝海瑞说了句:“他们是税官衙门的。”
海瑞点了点头:“既然是税关衙门,照例收税便是,为何还要吃了白食还要多收税?”
“我们没有吃白食,也没有多收,是他欠下十两税银一直不交!”
有人撑腰,差役们说话也硬气了起来。
税关那人阴沉着脸,不屑的问道:“你海瑞又是哪个衙门的?”
他早知道海瑞如今已经是赋闲在家多年的平民百姓,但还是故意的询问,想的就是当面羞辱一番这个“清官”。
小民拉了下海瑞衣袖小声附道:“海公,算了吧,这人是税关的佐贰官,姓白名二,他家里的亲戚是琼州府的,咱惹不起!”
海瑞依旧不动声色,琼州府的官员又当如何?
从当年自己上书大骂皇帝,斗法徐阶之后,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从此之后再也不信什么官阶品级,只信天道两个字!”
“在下无官印在身,请问大人,这与你手底下的衙役吃白食,多收税又有何干系?”
“有,当然有!你若也是当官的,这事儿自然能插手,但你若不是当官的,衙门办案,休得阻拦!”
白二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不禁强硬了起来。
“你们口中的办案,办的不过都是冤案、错案,有什么脸面说这两个字?”
白二见海瑞虽然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来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眼前围观看戏的百姓越来越多,白二不想丢了脸面,自己向来办差都是说一不二,当下恼羞成怒,朝身后的差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两个刁民抓起来!”
“我看谁敢!”
海瑞眸若寒冰,直直地盯着白二,低沉反驳。
这时差役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知道该听谁的好,纷纷愣在了原地。
顿时街上形成两种局面。
白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海瑞,昂首挺胸,无所畏惧。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重如千斤,催促着决策与行动的压迫。
两旁围观的百姓也都忐忑不安,屏息以待,观察着面前的局势变化。
此时,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炽热的阳光直射而下,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窒息般的炎热。
突然,外围人头攒动,吵吵嚷嚷。
海瑞和白二目光都望了过去。
只听一道雄厚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那嗓门声如洪钟,当下把在场的众人都听的心头颤了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