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闺中密友
皇宫内殿,灯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的廊柱与金碧辉煌的墙壁间晃荡跳脱,龙涎香袅袅升腾,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本应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却因那不时逸出的两声轻笑,悄然添了几分俏皮灵动的别样韵味。
世人眼中尊贵无双且杀伐果决的大周女帝,此刻正亭亭立在殿中,手中执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眼眸中抑制不住的欣喜,舌尖轻舔,满足之感溢于言表。
这般模样,若叫外界那些惯见她冷面威仪臣民瞧见,怕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滚落一地。
而在一旁,上官颖如慵懒地斜倚在那专属女帝的软榻之上,身姿婀娜,曲线玲珑,坐姿全无半分平日里应有的温柔端庄,双腿随性交叠,早就将自幼习得的那些严苛礼教抛之脑后了。
如此情景,着实显得殿内气氛诡异非常。身着一袭明黄龙袍的女帝,满是烂漫少女的娇俏与欢愉,本该恪守礼仪的上官颖如,此刻却慵懒随性,只是,普天之下,能在女帝面前这般不拘泥于君臣之礼的,恐怕唯有上官颖如一人有此殊荣了。
上官家,开国元勋之后,世袭王侯,与国同休,二人自少年时期便是亲密无间的闺中好友,即便时至今日,岁月流转,那份真挚友谊,依旧如初。
上官颖如侧卧在软榻之上,一手支着下颌,美目流转,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望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楚攸宁。
“这么多年,还没吃腻呐?”
楚攸宁腮帮子鼓鼓,咽下口中酸甜滋味后,才眉眼弯弯,露出个满足的笑来,嬉笑道:“嘻嘻,每次品尝都是别有滋味”
“你说你本就贵为公主之尊,如今更是登临大位,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居然还能被这巷尾小食给俘获。”
楚攸宁闻言,笑意渐敛,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落寞,轻叹了口气道:“旁人只瞧着我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知,这日子过得有多累人,每日都得戴着面具,扮作那威严圣明的帝王,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快忘记原本的模样了,也唯有在你跟前,方能摘下面具,喘口气。”
“这天底下多少人向往羡慕,就想坐上那把龙椅,你倒好,说得好似这皇位是烫手山芋一般。”
楚攸宁抬眸,目光坦荡,直直望向上官颖如,轻声问道:“颖如,你羡慕么?”
上官颖如先是一愣,随即一阵轻笑,笑罢,她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不羡慕。”
楚攸宁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认同与无奈,苦笑着附和:“是啊,先帝但凡能有个儿子承继大统,我便能如往昔那般,做个逍遥自在的公主,晨起赏花,暮时弄月,随心随性,无拘无束,何必像如今这般,被这江山社稷死死拴住,困在这深宫大院。”
“连他都……”楚攸宁话到嘴边,却又似被什么给哽住,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一抹欲说还休的怅惘在唇边徘徊。
上官颖如本正闲卧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闻得此语,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哦哦,咱们的女帝陛下这是春心萌动了呀,瞧瞧这副小女儿情态,快与我细细道来!”
楚攸宁被她这般调侃,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急声辩白道:“说什么呢,什么思春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未婚夫。”
“对了,东海王,我倒想起一茬事儿来。”上官颖如托腮凝思,稍作停顿后,接着道,“听闻他小时候那可是体弱多病,药罐子不离身呐,只是这些年,倒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他父王出事之后不久,便上山修行去了,如今竟来了京城,只是……”话语间,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满是落寞与无奈。
上官颖如急切的问道:“如今怎么了?”
楚攸宁秀眉微蹙,语气里满是委屈与不解:“如今人是到京城了,却不肯见我。”
上官颖如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毫无顾忌的大笑,边笑边道:“哈哈哈,这东海王该不会是打了退婚的主意吧?想想也是,换做旁人,怕是也得掂量掂量,这未婚妻从公主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份一变,这往后的日子可就大不一样咯。”
楚攸宁听闻此言,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狠狠瞪了上官颖如一眼。
上官颖如浑然不惧楚攸宁的怒目而视,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要是东海王,我也得琢磨琢磨这事儿。做个王爷多自在潇洒呀,还能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可要是娶了你这个女皇帝,那往后可不就成了深宫里的后妃喽,傻子才会乐意做这样的选择嘞。”
“哎,你到底是哪头的呀!”
上官颖如忙收敛了笑容,起身走到楚攸宁身边,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软语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客观分析嘛。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啦。”
“退婚这事儿,本就我说了算,哪能由着他胡来。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楚攸宁气鼓鼓地撅着嘴,挺了挺腰板,一脸傲娇道,“我可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呢,虽说好多人都在背后说这个名头当初是占了公主身份的便宜。”
说完,还气呼呼地瞪了上官颖如一眼。
楚攸宁心里也明白,这名号确实有一部分得益于公主身份的加持,可平日里旁人即便有这想法,哪敢当面说破。唯有上官颖如,仗着二人的交情,才这般毫无顾忌地嘲笑她。
“攸宁啊,虽然你确实是个大美人,但是男人可不一定喜欢你这一款哦。”
“为什么?”
上官颖如憋着笑,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朝着楚攸宁挺了挺胸脯。
楚攸宁本还满心委屈与愤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脸迷茫,眨巴着眼睛,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瞧自己,一马平川,再瞅瞅上官颖如,呼之欲出,顿时脸涨得更红了。
“哼。”楚攸宁无言以对,只能气呼呼地扭过头去,背对着上官颖如,不愿再看她那副戏谑模样。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上官颖如见好就收,收起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道:“虽说男人大多好面子,或许会因你这皇帝身份望而却步,但东海王他可姓夏啊,可别真被他迷惑了芳心,乱了分寸。”
“本就是从夏家抢过来的,他若真有能力大不了还给他们,我好落个清闲自在,不必再被这江山社稷束缚。”
......
......
夜深,上官颖如已然离去,殿内的欢声笑语,徒留下丝丝缕缕的温馨余韵,楚攸宁又恢复那副冷峻的面容。
案桌上堆积的奏折,依旧无穷无尽。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坚定的面容。
女官白薇默默穿梭于御案之畔,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已然批完的奏折。
“白薇,”楚攸宁朱唇轻启,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李靖川的案子,现下处置得如何了?”
白薇闻言,手中动作稍顿,旋即欠身行礼,神色恭敬,语调平稳地回道:“回陛下,镇抚司斩杀了数名净天教的滋事成员,刑部那边,也依律抄了李靖川的家,将一应财物清查盘点。只是,这李靖川如今并未如惯例移交刑部大牢关押,而是身处镇抚司的监牢之中。”
楚攸宁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哦?未曾交由刑部,既已行动至此,还有何事尚未处理完结?”
白薇垂首,如实禀报道:“原本镇抚司已然表明不再过问此案,将诸事都交予刑部操办,可此番却不知为何,特意通知刑部,欲跟进后续事宜。”
“镇抚司此次怎会突然改了主意,有了查案心思?往日里,但凡多一丁点琐事,他们可都是能推诿便推诿,不愿多费周章的。此番是谁的主意?”
“夏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