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讲《红楼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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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宝钗的“金蝉脱壳”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是说宝钗扑一对玉色蝴蝶玩耍,用杨贵妃比宝钗;“埋香冢飞燕泣残红”是说黛玉哭泣着掩埋落花,用赵飞燕比黛玉。

石头记中事

宝钗扑蝶

林黛玉正在悲泣,听到院门响,是宝钗出来了,宝玉、袭人等出来送客。黛玉躲在一边,等无人时才又转出来,无精打采地回了潇湘馆。她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盖,眼睛含着泪,就好像木雕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到二更多才睡下。

第二天是四月二十六,这天正赶上农历节气芒种。一过芒种,就是夏天了,百花凋谢,花神退位,所以这天的风俗是要摆上各种礼物,为花神送行。宝钗去潇湘馆找林黛玉,快到时,宝钗看见宝玉进了院子,觉得自己进去不合适,于是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看见前面有一对淡青玉色的蝴蝶,一上一下迎风飞舞,非常好看。

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这时,滴翠亭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这个亭子建在水里面,四面连着弯弯曲曲的小桥,亭子的窗户上都糊着纸。

金蝉脱壳

红玉和坠儿正在里面私语,说贾芸手帕传情的事。

宝钗对红玉、贾芸之事自然是极为不齿的,她又深知红玉的性格,怕被发现后牵累到自己,惹祸上身,于是施展金蝉脱壳之计。

她故意放重了脚步,笑叫:“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

亭子里的红玉、坠儿刚一推窗,见宝钗如此,两人都吓怔了。

宝钗反问二人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坠儿说没见林姑娘。

宝钗说自己在河边看着黛玉在这里蹲着弄水儿。还没走到跟前,黛玉朝东一绕,就不见了。

宝钗故意进去,假装寻找黛玉,完事抽身就走,口里还说黛玉一定钻在山子洞里去了。

就这样,宝钗把这件事遮了过去。

红玉送信

这时,红玉看到凤姐站在山坡上招手叫人,红玉赶忙跑到她跟前。

因为丫鬟没跟在身边,凤姐托红玉帮自己传信,告诉平儿给绣工工钱的事,再把床头一个小荷包拿来。

红玉回来时凤姐已经走了。她在找凤姐时,遇见了晴雯等大丫鬟,晴雯训斥她在外边闲逛,红玉把活计一一解释。碧痕追问茶炉子的事,红玉分辩不是自己的班。绮霰生气地说让她随便去逛吧。红玉拿出荷包给她们看,表明自己是受托的,晴雯冷笑说她攀上高枝了。红玉忍着气去稻香村找凤姐,上前汇报,把荷包递过去转述平儿的话。

红玉道:“平姐姐说: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原是我们二爷不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问奶奶好,还要和这里的姑奶奶寻两丸延年神验万全丹。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去的。”

李纨听得糊涂了,凤姐笑说这是四五家子的关系。凤姐看中了红玉,问红玉愿意不愿意跟着自己。

红玉笑说:“愿意不愿意,我们也不敢说。只是跟着奶奶,我们也学些眉眼高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得见识见识。”

探春心事

林黛玉因失眠起来迟了,听说姊妹作饯花会,连忙梳洗了出来。

黛玉刚到了院子里,就看见宝玉走进门。她不理宝玉就往外走。宝玉心中纳闷,随后追了来。

宝钗、探春正在看仙鹤跳舞,见黛玉来了,三个人就站着说话。见宝玉来了,探春叫宝玉过来,悄悄给了他自己攒的十来吊钱,拜托宝玉等去园子外边时给买些好玩意儿,比如宝玉上回买的柳枝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作的香盒儿,胶泥制的风炉儿等物。自己还要做双鞋送给宝玉穿,比上一双还要好。

宝玉提起赵姨娘抱怨探春的事,因为探春没给贾环做鞋。探春生气地说自己爱给哪个哥哥弟弟,凭自己高兴,生气也白搭。探春还说起赵姨娘抱怨自己不给贾环钱时,自己又好气又好笑,不想理她。

他俩正说着,宝钗笑着喊:“说完了吗?你们兄妹说知心话,让我们听一句都不行啊!”宝玉和探春笑着走了过去。

黛玉葬花

宝玉没看到黛玉,知道她又躲到别处去了。他想再过两天,等黛玉气消了再去找她。

宝玉看见地上凤仙、石榴等各色花瓣撒了一地。他等宝钗和探春走远了,把花兜了起来,往那天黛玉埋葬桃花的地方去了。快到时,就听到山坡那边有哭泣的声音。宝玉心想:“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的丫鬟,受了委屈,跑到这个地方来哭。”他停住脚步,听到了《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宝玉听了,不觉痴倒。

深解其中味

宝钗的“金蝉脱壳”

在滴翠亭,宝钗用精湛的演技骗过了小红和坠儿二人,将林黛玉在滴翠亭弄水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两人不信。可是,她在脱身的同时,却将祸水引向了林黛玉。

宝钗是有意陷害林黛玉吗?为什么她找到的“替身”是林黛玉?

李希凡认为她是“巧妙地解脱自己”“嫁祸于人”,这种行径已经不是“冷”能概括的了。何其芳则认为宝钗是有心机的,“但这种心机是用在想使小红、坠儿以为她没有听见那些私情话,似乎还并不能确定她是有意嫁祸黛玉”。

曹雪芹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正如骆玉明所言,“薛宝钗的这个‘金蝉脱壳’,根本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因为即使她喊的是‘凤姐’或其他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改变她这一行为的损人利己的实质”。薛宝钗是以牺牲无辜者的利益为代价,换来自己平安无虞的。

字字不寻常

千里伏线

在本回中,曹雪芹又一次埋下伏笔,即对将要在作品中出现的人物或事件,预作提示或暗示,以求前后呼应。

贾芸、红玉的故事,看似与主线无关,却也如脂批所言,“红玉后有宝玉大得力处”,“此于千里外伏线也”。根据脂批提示,原稿中贾芸红玉二人在未来结成夫妻,在贾府抄家之后,夫妻二人疏通狱神庙看守,探望凤姐和宝玉并设法解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