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死无对证
李世民的嘴巴微微鼓起，这一刻的皇帝想要呕吐。
饶是天可汗也有为之恐惧的东西，相比之下，《天子游冥》其实算不得什么。
就算李世民今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如书中所言来到冥府，身旁站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鬼魂，李世民也不会像书中那样面对崔子玉的审问，支支吾吾答不出来，而是会平静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和他的兄弟共赴十八层地狱。
可这样的事情不能在他的下一代发生，他的儿女们死后，也不该来到地狱，而是应该投胎转生，继续去过人间的日子。
即便那时的李世民还在地狱受苦，即便他永世不得轮回，他也会在地狱里为他的儿女们祈福，身为父母，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杜楚客的话，击溃了天子的心！
“不……”
李世民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
“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
岑文本和褚遂良立马站起身子，尽管他们的脑袋也还在轰鸣，可还是不忘朝李世民拱手道：
“杜楚客他疯了，陛下，请立斩他！”
萧德言闻言，也颤颤巍巍的拱起手，可语气亦坚定不移：
“褚起居岑侍郎所言极是，杜楚客狼子野心，竟敢攀扯国本，此乃滔天的大罪！”
“即便他是莱国公的弟弟，也为国法不容！”
但这一幕在杜楚客看来，却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三位这么急着为太子开脱，看来是东宫的人啊，怪不得在修书阁看到那本《天子游冥》，就要迫不及待的跟陛下奏禀，好谋划！”
褚岑萧怒目而视：
“杜楚客，你要祸乱大唐吗？”
杜楚客咬牙切齿：
“那越王殿下就活该被人陷害吗？”
“贞观才九年，太子殿下就想着除掉他的弟弟了，这样的国本，真的是我朝需要的吗？”
“陛下，再不拨乱反正，等到东宫移正，您的血脉必然不存呀！”
说到这，见李世民都毫不掩饰杀意了，杜楚客当即垂首：
“陛下，事已至此，臣自知要遭极刑，可越王殿下真的是无辜的，难道太子是您的儿子，其他殿下就不是了吗？”
李世民愤然起身：
“你给我住口，承乾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杜楚客立马伏地：
“那就请陛下将纥干承基缉拿到此，臣愿跟他对质。”
李世民面色一白，他并非不知道纥干承基要缉拿，只是怕缉拿以后，结果他承受不了。
但就在这时，太极殿外响起了李世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儿臣请见父皇！”
声音的主人正是李承乾。
这让褚遂良和岑文本头疼欲裂，萧德言已经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捅出来了，杜楚客双眼一亮，李泰也才回过神来。
毕竟才贞观九年，长孙皇后尚在，李泰和李承乾的关系再不好，也不可能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更别提两兄弟非要死一个了。
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便是李泰，也满心悲凉。
李世民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见还是不见，见了以后说什么，不见的话为什么，是的，皇帝已经混乱不堪。
但太极殿外的李承乾听不到回应，却是满面焦急，虽然他也不知道李泰犯了何事，可李世民很生气他是知道的，故而急匆匆的从东宫赶来，生怕李世民盛怒之下对李泰做什么，那样一来长孙皇后一定很是伤心。
思及至此，太子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直接伸出手推开太极殿的殿门，迈步走进：
“父皇恕罪！”
“恕罪？！”
这两个字听得太极殿所有人都心头一跳，虽然李承乾接下来的话也很违和：
“不管青雀做了什么，都是我这个长兄督导不力，还望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原谅青雀这一次，我今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李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你这是……在为我求情吗？”
李承乾立马跑到李泰身旁，跪坐在地，按着李泰的脑袋道：
“既然知道还不赶快和我一起向父皇求饶？青雀，你太不懂事了！”
“我不懂事？”
李泰直接打掉李承乾按着他脑袋的手，是啊，在他的视野中，李承乾明明陷害了他，现在却来帮他求情，还让他求饶，多么恶心呀！
“大哥，你的戏演得还不够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要是让母亲知道，她哪里能承受的住哇？”
李承乾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啊青雀？”
李泰满面阴沉：
“够了太子，别再演好哥哥了，我已经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李承乾眉头紧皱，他还是一句话都听不懂，赶忙看向李世民：
“父皇，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世民却避开了李承乾的目光，他要怎么跟李承乾解释呢？
可岑文本见状，却是心中一动：
“太子殿下，昨夜你有没有让纥干承基去越王府送书？”
李承乾自是一摇头：
“送书？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让纥干承基去送书？”
此话一出，李世民立马看着李承乾，双眼明亮：
“真的没有吗承乾？”
李承乾毫不犹豫：
“当然没有，纥干承基半个月前就告病在家，这段时间在东宫，儿臣根本就没见过他。”
李世民见李承乾的表情没有丝毫说谎的样子，心中大慰：
“好，我就知道不可能的，快，把纥干承基即刻给朕抓到这里来！”
“是。”
褚遂良和岑文本立马拱手，然后快步走出太极殿传达李世民的旨意。
萧德言如释重负，杜楚客却是羞愧不已。
之后，李承乾才明白李泰的话，当即没好气的看着这个胖弟弟，李泰也自然满面尴尬。
在太极殿外惶恐不安的长孙无忌等文武百官，这时候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齐齐舒了一口气。
是啊，不管纥干承基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只要跟李泰和李承乾没关系就行。
位于百官之中的阴弘智也装模作样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太极宫。
但他并未真正的离去，而是站在太极宫外的不远处等候，直到夕阳西下，奉命缉拿纥干承基的禁卫们面如死灰的抬回一具尸首，阴弘智才再度迈步。
他的脸上充满了笑意，一边欣赏着长安城的风景，一边仰望昏黄的天空，享受着只属于他的幸福，多么美妙的一天啊～
而且现在才开始，不是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