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1，重生在80年

红星机械厂。

嘹亮的高音喇叭中传来播音员高亢的声音：工友们，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要高举前辈的旗帜，创造新的辉煌。让我们高歌一曲，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奉献青春的力量。

这种声音，极其的富有鼓动性，让来来往往的工人们脚下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但是在刚建好的新车间里，大家却愁眉苦脸的。

其他的车间里，机器轰鸣，气氛热火朝天，工人干劲十足。

但是这里却十分安静。

厂长愁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在车间里不断的踱着步转圈。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蹲在门口，羞愧的低下头，手在衣服上使劲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搓了，再搓下去，手上的皮都要搓掉了。”车间主任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斯蒂芬先生，能不能折中一下，换个螺丝看看？”厂长终于停下了脚步。

屋子里唯一的洋人，听了翻译的话之后一耸肩：“no，no，no，这种螺丝是特种螺丝，用精密车床打造出来的。要求精度达到了微米级别。哪能用普通螺丝代替。”

厂长急的只抓头发：“咱们不讲究那么精密行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要是螺丝的精度达不到微米级别，整个设备安装调试也达不到要求，你们进口这台设备还有什么意义？”洋人有些激动的说道，“精度达不到，还会损坏我们的仪器。更会损坏我们的声誉。我的建议是，你们赶快从我国进口一批高精度螺丝，这样才能继续施工。”

“可是，五千美金，也太贵了。”厂长十分纠结，“时间也耽误不起啊。”

“那是你们的事，不是我的事。”洋人傲慢的说道。

车间主任急的不行，狠狠的踢了一下蹲着的小伙子：“都是你，毛毛躁躁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螺丝给搞丢了。现在怎么办？高精度微米级别的螺丝，需要五千美金，把你给卖了，也值不到这么多钱。”

小伙子愁眉苦脸的，头埋得更低了。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过来，对着厂长和车间主任说道：“厂长，主任，要不手工上吧。咱们厂五金加工车间的工人可都有一手好技术，八级钳工都有好几个。我就不信，咱们自己车不出来符合精密度要求的螺丝。”

这句话点燃了厂长的希望，他一拍手：“赶紧的，把五金加工车间的师傅们都叫来，看看谁能车出符合要求的螺丝。”

洋人听了冷笑一声：“愚昧的龙国人，这可是微米级别的螺丝，凭人工，做梦呢。”

看着宽大而满是油腻黄油的车间，洋人更是摇摇头：“这也叫沉睡的巨龙？简直就是愚昧和落后的代名词。”

翻译听了很不舒服，却只有忍住，不敢回答，更不敢翻译。

……

五金加工车间。

这里机器轰鸣。

切割机、切削机床、水磨机都在转动着，让这里的人说话都只能大声的喊。

叶林猛地睁开眼睛，感觉有些迷糊。

这是哪里？

怎么还有这么落后的厂房和设备？

这些工作服怎么这么熟悉。

直到看到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自己的前面，他才猛地瞪大了眼睛：卧槽，重生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师父，也是红星机械厂五金加工车间的车间主任。

穿着一身蓝色工装，工装上红星机械厂几个字格外显眼和眼熟。

他背着手，用阴沉的目光盯着叶林：“年轻就是好啊，这么吵都能睡得着。”

叶林一骨碌爬起来：“师父，见到您老人家真好。”

他这句话说的是真话。

师父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这让叶林感到很遗憾。

而且，师父还是在穷困中去世，当时几个徒弟都攒不出给师父治病的钱。

这也成了叶林的一个心病。

“少说漂亮话，上班睡觉，扣半个月奖金。”师父一把抓住叶林的手，将他提了起来。

叶林感觉到现在的师父不是病床上的羸弱样子，而是正值青壮年的强壮样子。

“龚师傅，快点，集合厂里最优秀的钳工去新车间，厂长叫你们呢。”一个工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龚师傅松开手，马上火急火燎的喊道：“叫上李师傅、马师傅，还有……叶林，叫上退休的赵师傅，一起过去。”

听到这么多熟悉的名字，叶林终于确认了，自己就是重生了，重生到了八十年代。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吊儿郎当的新工人。

77年恢复高考，叶林也参加了，结果考了一百分不到。

家里找了人，托了关系，将他招工进了红星机械厂，当了一名光荣的工人。

还成为了厂里最有名的八级钳工龚师傅手下的一名学徒工。

学徒三年，却依旧没能出师，每天上班都少不了要挨师傅的骂。

“好咧。”顾不得多愁善感，叶林转身就往车间外走。

退休赵师傅的家，他很熟。

哪怕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他依旧很熟。

因为，就在他这个年纪，他一天最少都要跑三趟赵师傅的家。

原因嘛，很简单，赵师傅的孙女那可是厂花。

吸引了周围无数男青年的心。

还没走出车间，身后就传来师父的吼声：“还不快点跑，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叶林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可不是那个已经六十多岁退休在家，无所事事的老头子了。

而是一个二十一岁，青春正茂盛的青年人。

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跑步，小意思。

想到这里，他撒腿就跑。

感受到风在耳边呼呼的吹，他就感觉心旷神怡。

年轻，就是好啊。

跑步都带风。

……

新车间里。

龚主任带着一群车间师傅急匆匆的来到了车间里，顾不得擦汗，龚主任就喊道：“厂长，有啥事？”

厂长心急如焚：“龚主任来了太好了，你看看这颗螺丝，咱们车床加工车间能不能做出来。”

龚主任接过那颗看似不起眼的螺丝，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就递给了其他几个师傅。

螺丝在几个师傅手里转了一圈，每个人脸上神色都变得很严肃。

他们都是行家，一看就能看出这颗螺丝的精度非常高。

高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程度。

每一圈丝口都光滑整齐，毫无瑕疵。

肉眼看不出任何加工痕迹。

这在他们五金车床加工车间根本做不到。

“材料不是问题，设备里有同类型的材料。就看加工精度了。”车间主任赶紧过来说道。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蹲在地上根本不敢站起来的小年轻一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不，小李押车，竟然押丢了一包螺丝。没有螺丝，这新买的设备就装不起来。”

龚主任将螺丝递给了厂长，深深的叹口气道：“厂长，这应该是数控机床做出来的，而且是最先进的数控机床的产品。以我们的机床，几乎做不到啊。”

厂长急了：“龚主任，你想想办法。再买一批螺丝，就要五千外汇啊。五千外汇啊。”

厂长强调了一下外汇。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外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

外汇的申请和使用，是需要层层审批的。

而且外汇十分的金贵。

一个企业要是能出口创汇，那就是明星企业，就是国家功臣。

这一点都不夸张。

进口的这台设备，就花了不少的外汇，是上上下下连续跑了好长时间，才批下来的。

再想申请五千的外汇，而且只是买一批螺丝，获批的可能性很小。

只能走黑市。

五千外汇，在黑市上，相当于四万多块钱。

在这个人均工资几十块的年代，这是一笔巨款。

厂长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蹲在地上的年轻人吓得开始哭了起来。

挺大的小伙子，哭的抽抽搭搭的，显然是真的怕了。

龚主任再次郑重的接过螺丝，又递给了几名老师傅一起看。

洋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冲着翻译喊道：“怎么回事，你们在商量什么？赶紧去买啊，要不然，耽误我一天，就要赔偿我一天的钱。”

翻译赶紧说道：“斯蒂芬先生，他们正在商量用我们自己的设备生产出符合要求的螺丝出来。”

“哈哈哈……”洋人笑了，笑的猖狂而嚣张，就像是在笑一群不自量力的小丑一样。

“你们真搞笑，这种高精度的螺丝，你们能生产出来？”洋人笑的浑身颤抖，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搞笑的笑话一样，“你们的设备，我都见过。是我们五十年代淘汰的产品。毫无加工精度，最多能做到毫米级别的加工。别说微米，连亚毫米都做不到。”

一毫米等于一千微米。

而亚毫米就是0.1毫米的精度。

也就是一百微米。

这也是龙国最先进的加工企业目前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红星机械厂的最高水平，也就是将近亚毫米级。

再高，就全凭运气了。

虽然听不懂洋人说的洋话，但是龚主任他们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轻蔑。

几个人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

龚主任皱着眉头问道：“他说什么？”

翻译搓着手有些为难的说道：“他说，我们的设备太落后了，能做到亚毫米级别，就已经是极限了。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到微米级别的加工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