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亡灵遣方
关于幽灵船的传说历史悠久种类繁多。
必备情节是“船只毫发无损，船员不见踪影”。
有时会丢失一些六分仪、航海钟、探测表之类仪器，但金银财宝、食物、淡水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却总是各归各位。
有时桌面摆放着食物和餐具，汤甚至还是热的。
有时人们会发现一本写满了血字的航海日记，一把染有血污的斧头，或是一把卷了口的马刀。
有时船上会出现门窗完全钉死的舱房，房内传来隐约可闻的哭声或歌声，弄开门窗之后，却一个人都找不着。
有时那艘船会散发着亡魂般的光芒，带着一两条同样鬼气森森的救生艇，悄然尾随其他船只。
有时船上不能站人的高处立着一个看不出死活的水手或船长，周围鬼火飘荡。
有时他们甚至会开口，托你向岸上早已死去的人捎话。
有时那个不幸故事的起源是相当正常的“遭遇海盗，全船无一幸免”；
有时元凶不是海盗是海怪，船上也许什么都没留下，也许落下了一些沾满不明液体的残肢。
有时故事更凄美些，拐走了所有人的是在满月的海面上轻吟浅唱的人鱼或化为人形的海龙——
在高纬度地区则更有可能遇上“极夜俱乐部”（也就是吸血鬼）的末裔，或是绵延的极光开启了通往冥界的大门……
又或者某年某月某日，会突然有一些穿着旧式服装的海员登岸，询问数十年前的故人往事。
有时灾祸的起源是“船长对女神不敬，被诅咒航行直到世界末日”；有时船上暴发传染病，被隔离的染病者为求自保引发了血案。
有时血案并未发生，那条倒霉的船却因为疫病被禁止在任何港口上岸，不得不就这样永无止境地航行。
有时是不幸出现了一两个发疯的船长或大副，更有时疯病甚至会传染全船。
最早发现幽灵船的船员往往会死得极其悲惨，不是从桅顶摔到甲板上，就是失足落海喂鲨鱼，或者突发暴病，只得水葬。
而被派往幽灵船的船员（有时是为了寻人寻物，有时是为了操作这艘遇难船进行拖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踪，直到整艘船都重归于迷雾……
卓阅自小听过许多关于幽灵船的传说。如果去一趟安瞑岛，还能在墓园区和公园区看到不少以幽灵船为素材的壁画或雕塑。
榭刻特每晚带起幽灵船话题的时候，卓阅通常坐在一旁整理自己的医务日记，或者复习咒文书，有时还会在青黛蓝快被吓哭时随口告诉她某些传说的真相或科学解释。
她第一个没想到的是宁稳会害怕，这位饭量是她三倍的壮汉一直缩在角落里抱着他的兔兔娃娃，并对自己使用了隔音魔法。
她第二个没想到的是雷蒙德也害怕，而且他又不会用魔法，只能请她帮忙。
但有时船开着开着魔法就失效了，雷蒙德只好开始堵耳朵……
卓阅倒是也能理解他们这么怕还要继续赖在餐厅里，毕竟这种时候男女宿舍都没人，独自待在宿舍里更吓人。
不过，一个自称海盗的家伙为什么会怕鬼故事？
在某次魔法失效的时候，卓阅干脆和雷蒙德聊起这个问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雷蒙德说：
“因为我小时候偶尔会见到大人召唤亡灵或一些看起来像骷髅的东西，可吓人了！”
卓阅听到这里，想起克米特以前确实说过有召唤师可以召唤亡灵，不由得想到，难道世上真的有鬼魂？
那自己能通过召唤术见到妈妈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雷蒙德：
“怎么才能召唤鬼魂？是每个人死后都有鬼魂吗？”
说到这个，雷蒙德倒是没那么害怕了。他向卓阅解释道：
“我也问过克米特这种问题，比如我们能不能召唤奶奶和父母……结果他就用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我三分钟，气死我了！”
他难道不是天天这样看你？这有什么好气的。卓阅心里想着，循循善诱地问：
“所以答案是？”
“答案就是不能。
“召唤亡灵有两个前提，第一是，只有死前执念非常强大，而且精神力特别高的人，也就是高阶魔法师——等级越高越好——才会成为亡灵。一般人都没有亡灵。
“第二是，召唤师得先与亡灵签订契约，之后才能召唤。怎么订契约我也不懂，就不说了。
“反正召唤师不会魔法，是肯定不会成为亡灵的。想想也合理，召唤别人的祖先可没有召唤自己的祖先那么尴尬……”
雷蒙德说到这里，卓阅不由得想象出了一幕“召唤师召唤自己的多位祖先，被一群祖宗的鬼魂大骂”的情景，还挺好笑的。
这时雷蒙德又说：“而且据说有些召唤师订的契约里本来就包括‘死的时候把灵魂送给遣方吃’……”
“灵魂送给遣方……要怎么送呢？”卓阅更好奇了，结果雷蒙德又露出了那种“你问我我也不懂”的清澈眼神。
但他随即凑到卓阅耳边说：
“另外，我还听说过，据说有些人能召唤亚达·卡杰。”
亚达·卡杰？！卓阅连忙按住了他的嘴：
“太冒犯了！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
亚达·卡杰·德福雷斯特是六百多年前，东莱克德帝国的开国皇帝，传说中史上最强的魔法师。
魔法考试的最高等级是196级，但魔法学家也无法评估亚达·卡杰的实力有多少级。
像卓阅这样的中阶魔法师，想用出效果更强的魔法得念很长的咒文，而亚达·卡杰用仅有十个字的咒文就可以瞬间毁灭一座城市。
按雷蒙德刚讲的第一个前提，亚达·卡杰成为亡灵遣方倒也很合理。
只是，怎么才能和他签订契约？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以驱使他做什么事情？身为开国皇帝的他又有什么到死未了的执念？
作为一个优等生兼名门千金，卓阅长到十八岁积累的所有常识都在提醒她，谈论这些非常危险，雷蒙德刚才当“趣闻”讲的这件事有大不敬的嫌疑。
只能说，不愧是雷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