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奇观
亲卫营人数少，且皆是老兵，略微提速，跑出一里地，便追上了第六都。
此地，距离成家大寨只有最后一里了。
远远望去，已经可以看到那成家大寨那矮矮的木制北寨墙。
但此刻的第六都，却没有继续赶路，皆是坐在地上吃饼喝粥。
原来，第六都脚下，是左山山脉延伸出来，指向成家庄的一个半圆坡地；
如今，坡地半腰，竟是已挖出了一个，和左山阵地一样的矮墙工事。
莫峥爬上矮墙，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山脚的金军，也不是修整的第六都，而是发现，仍有二三百成家寨百姓，还在固土挖沟，继续加深工事。
气都没喘匀，莫峥便黑着脸，让人去找带队的管事。
不一会，一个瘸腿的老卒却被叫了过来，莫峥一看是熟人，倒是没好发火，只问到：“老何，为何还不带百姓下去？”
那唤作老何的老卒，一抱拳：“都使，我看金军不敢攻山，便想着多挖一分算一分！”
“胡闹！”莫峥轻轻呵斥，而后摆手：“别人不懂，你是老兵，去了军司便不懂了么？一旦打起来，哪有时间撤，赶紧的，带人下去。锄头留下。”
“哎！”老何也不敢啰嗦，当即去呼和百姓，沿着圆坡的土墙开始往西撤去。
老何走了，阿南凑了上来，只见他大眼瞪得紧紧的，指着圆坡山脚，问到：“都使，这东西，牢靠么？”
莫峥也望向山脚，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略微不确定的说到：“强度应该够吧！”
就见圆坡最矮处，竟是不知何时，修起了一座石头旱坝，长约七十步，连接着圆坡与成家大寨东侧的山坡。
石坝底宽两丈有余，高约两丈，顶宽半丈，已有人影灼灼在上面奔走。
那是接了命令的陈立第一都，在做守卫石坝的战斗准备。
石坝西面，到成家大寨的大片坡地、平地，皆是在不停劳作的百姓，砍竹做枪，削木做投枪，还有的在熬粥，有的在烙饼，有的在搬运远处伐来的木料，总之忙碌得不行。
而石坝东面，则是一个比较长的斜坡，冷冷清清，除了杂草，一无所有。
而石坝本身，西面起坡明显，东面，则是看起来角度接近垂直！
但亲手设计的莫峥却知道，东面也是有坡度的，没办法，他实在害怕水泥强度不足，导致中间填的土，将坝体涨塌了！
至于砌筑手艺，农夫从未让人失望过，辅以上千人力给他们供料，夜里点火把上土，这才完成。
而说起砌筑石坝的用料，仇池产的水泥，已一股脑用光且不提，若不是在成家大寨仓库发现许多食用碱，莫峥根本不敢修石坝。
因为仇池水泥强度低不说，没有碱料使其速干，肯定来不及将坝体修高到足够抵挡金人攀爬。
阿南不懂什么强度，什么速干，在他的世界观里，如此石坝，几日内垒起来，已是奇观，只要不自己塌，金军便奈何不得！
想到这里，阿南环看一圈周遭，拍手到：“太好了！从成家寨北，过石坝直接上半山道，便能沿着矮墙阵，直通咱们这里，一里多宽的防线已连成一体。”
莫峥点头，也是说到：“就是此理，如此一来，粮食饮水、军械伤员，都不必再担心。金人要打，得下马爬山，或是攻城般步战！就看他想怎么打了！”
莫峥如是说，阿南反倒有些不解：“都使，金人头铁么？咱们阵地如此，他还不撤？”
莫峥轻轻冷笑：“换一个将领，早该撤退了，不过咱们眼皮底下这位，七防关那样的雄关，他都要磕一磕，这小小石坝，当是不在他眼中，至少，他不会今天就撤！”
圆坡山脚，石坝以东，数百步开外，早先还嚷嚷要拦下团练军的金将唐括按答海，此刻，确实被石坝拦住了；
他总不能骑马冲过石坝去，而且假营垒的那次冲锋，让他折损了二十余骑，损失不大，却极其憋屈，因此，确实如莫峥所料，他绝不会就此撤退。
不过，也不同于七防关中埋伏，被逼冲关。
此时的按答海，认为自己还是进退自如的，因此，也没有着急强攻！
他环视团练军阵线，山上的阵地，比葫芦口高不少，倒是那石坝，明显是新筑的，捋着辫子，按答海权衡着；
突然，他转头对传令兵下令：“去告诉哈赤，让他连夜挖通山道，继续给我追着宋狗的尾巴咬。”
回过头，他又对身旁禁卫言语：“持我的银牌，去后阵将他们调过来吧。”
禁卫显然知道‘他们’是谁，沉默的接过按答海递过来的一块大大的银质腰牌，便调转马头，朝葫芦口方向奔去。
待禁卫兵远去，按答海坐在战马上，抽出了自己的金柄刀，一边擦拭，一边自语：“元帅，我不信什么宋坚城，不可攻，太祖什么坚城没打过。什么坚城，能比汴难打，小小石坝，真拦得住我么？”
山下的按答海在准备，山上的莫峥，咬着炊饼，才喝了一口热粥，却是意外见农夫丁浩，沿着矮墙阵地，寻了过来！
莫峥略一想，觉得应该是来汇报石坝完成，这是农夫的必须‘手续’，他已经习惯了。
刚放松，却听丁浩冷静的回答：“东家，石坝任务失败！”
“噗......”莫峥一口热粥喷了出来，愣愣的看着丁浩，好半响，他才一指山脚：“丁哥，别开玩笑，那我看到的是啥？”
丁浩也不回头，当即答道：“假的！”
农夫可不会撒谎开玩笑，莫峥当即回头盯着阿南吩咐：“侧方今日不会有问题，后路追兵如果连夜挖，可能会追过来，亲卫营不能下山，你要给我封住这个端头。”
不待阿南点头，莫峥已经沿着矮墙快步离去，农夫丁浩，紧随其后！
路过第六都，莫峥对都头邢用丢下了一句‘守好阵线’。
从山道转弯向下的这一段，是刘伟的第四都，从进攻西高山开始，这一都一直是总预备队，战事紧急，莫峥也一时没法给他们锻炼的机会；
因此，此时再急，莫峥也寻到了刘伟，且多说了几句：
“刘伟，第四都是衔接部，那边有问题，便需要支援那边，脑子放机灵点，不必事事等命令，但也不要擅自离开防线，让金狗钻了空子。个中取舍，你需要自己斟酌好，明白么？”
见刘伟点头，莫峥这才再次转身离开。
沿着第四都的矮墙下山，石坝越来越近，莫峥也渐渐看出了不妥之处，毕竟石坝图纸是他亲自画的！
首先，目测便是高度不足，第一都士卒的踩踏面，竟然是用一个木台子搭起来的，木台子靠金人一侧，是垒砌得有石头，但却是单薄的一道石墙而已，这些细节，在第六都哪里，确实分辨不出。
以仇池水泥的凝结度，这么单薄的石墙，强度也就和葫芦口防线的木栅栏差不多，不说一推就倒，估计推两次倒，则是很有可能的。
话虽如此，快要接近石坝，莫峥反倒渐渐冷静下来，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问起丁浩：“为什么没修足高度？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