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过河
如果说蒙葛是唐括按答海最喜欢的战将,哈赤则是他更加倚重之人。
原因是哈赤有着按答海自己都没有的稳重和精细;也正是这种稳重,有时不讨喜;
但如果按答海没有容人之量,又怎么会被委任为一军副帅,指挥三个猛安,他所不容的是只是那些汉将。
哈赤明白这一点,自和按答海部结盟,他从不做顶撞之事,同时也不余遗力的支持按答海恢复女真猛安战力的事业。
这使得他的部族得到了极好的支持与发展
而这种依附式的结盟,随着宋金战事的进行,按答海的崛起,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回报。
对外,商贸上的收益前所未有,甚至哈赤部已有部民,开始进入陇州总管府任职。
对内,哈赤部猛安谋克户超过两千,虽不及先祖规定的三千户,但,却也是整个西部猛安中,发展极好的。
因为这种种,哈赤被任命为先锋,一点不抵触,首先是,他这次出阵带来的五百战士,极为精锐,皆是部族中勇壮之辈,装备也极好;
其次,他也真心认定按答海的分析,西高山必定有粮,蒙葛虽然莽撞,脑子直,但不傻,没粮,他不会去。
至于蒙葛战死一事,哈赤内心却是不以为然的,那种莽夫,不死在西高山,也会死在东高山,或者别的什么山。
怀着这样的心思,得令的第二日清晨,哈赤便率部从大营出发了。
按大金军制,两翼轻骑军皆一人三马,哈赤部有钱,但族中长老认为,没必要配这么多,只给配了双马。
不过今日,哈赤甚至下令将备马留在大营,皆因他细细询问过哨骑,那个吊桥口,两岸皆是坡,很难骑马作战。
哈赤其实觉得不太舒服,因为自从入了成州,他们根本没有打过列阵之战,以往常用战术,一次也未展现,这次渡河之战,看起来又是如此。
大队抵达河边时,哈赤派出的哨骑,已检查过河岸左右两三里,没有敌军偷渡的浮桥,也没有隐蔽的敌军。
即便如此,哈赤依旧没有着急过河,他先派出一百士卒,将渡河吊桥这一头清理出了一片空地,这才率着大队,牵马抵达吊桥边。
“哈拉左其,这个怎么不拆?”哈赤指着矗立在吊桥桥头的京观问。
负责清理一个百夫长哈拉左其有些尴尬的说到:“拆不开,宋人在上面倒了糯米浆,夜风一吹......”
哈赤眉头一皱,嘴角有些抽:“宋人可恶,这是明摆着恶心我们,烧了。”
百夫长正要去寻火折子,哈赤又突然到:“不行,等副帅来再说吧,不管了。”
百夫长有些犹豫,提醒到:“哈赤猛安,副帅的脾气......”
哈赤摇摇头,眼神已望向吊桥,一边观察一边说到:“我烧了蒙葛的头,这事自然与我有关系;放着不动,副帅有脾气该冲宋人发,与我有甚关联?”
百夫长不敢言语,只是也不理京观,只跟着哈赤看向对岸;
但是看了半响,百夫长也没看到对面有半个防御的兵卒,不由疑惑:“看着也不像有埋伏啊!”
哈赤心中,其实也有些疑惑,但终究是要过河的,他当即命令到:“哈拉左其,我以长箭掩护,你率百人先过桥,检查半坡草丛,灌木,以及山洞,若遇敌军,黄旗为号,我率部支援,若不可敌,红旗为号,我再命长箭掩护你们撤回。明白没?”
哈拉左其心中苦,刚刚才提心吊胆的清理完吊桥口,如今又是他先过河,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快速召集部众,拔出军刀,默默上了吊桥。
人上吊桥,重量压得竹锁嘎吱嘎吱响,脚下石峡河河水也吵闹不停,听得人心烦意乱。
不过,哈赤看到百夫长过了一半,对岸仍然无动静,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哈拉左其虽然奸滑一些,但哈赤还是认可他的武艺与勇气的。
过一会,哈拉左其已经上岸,百余精锐战士,涌入山道旁的山林,哈赤皱起眉头,嘀咕到:“难道真没人?”
又过一会,对岸打起黄旗,哈赤更加疑惑,没听到有战斗啊。但他知此刻不能犹豫,当即招手,命令早已待命的又一个百夫长过河。
接连过去二百人,哈赤这才将马丢给亲帐卫队长,自己抽刀也过了河。
哈赤悄摸摸过河时,葫芦口,
与按答海的牛皮毛毡大帐不同,莫峥的中军营垒,原木做柱,细木封墙,占地倒是极广,周边还扎好了寨墙。
营垒外,莫峥轻轻度着步子,听着斥候禀报:“都使,过河了,三百左右,但还在增加。”
莫峥追问:“先过河的,有没有往上来。”
斥候摇头:“有的,但只摸到半山,就没动静了!”
莫峥点头说到:“知道了,告诉孙军,多站高点,务必看清动向!”
斥候离去,莫峥对亲卫营的传令兵吩咐到:“告诉陈立,不要逞强。”
他回头又问起阿南:“后面如何了?”
阿南摇头:“正在加紧干,就怕金人不给时间。”
莫峥闭眼想想思索一下,说到:“越是谨慎的人,发现异常,便会越谨慎。不急,还能熬一会。”
说着,他走到了寨墙边,伸手扶住一根寨墙圆木望向周围,却不想,那原木扎土不深,一下便歪来,莫峥赶紧扶住,推正来,还轻轻拍两下。
此时,寨墙外,传来呼喊:“快点。动作快些。”
莫峥抬头,视线所及,成家寨的老少数千人,却是在团练军士卒的指挥下,正排着长长的队伍,扛着大大小小的木头,往葫芦口的收口处送去。
收口处,一道半人高的木栅栏已将三十步宽的口子封住。
栅栏内,许多团练士卒,或在整理器械,或靠着栅栏在休息。
木栅栏外,第一都都头陈立,一手扶着扛在肩头的大铁枪,一手握着两个烙饼。屁股则是坐在一根腰身粗的木桩上,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通往河岸的山道。
新提拔的第一都副都头朱召,抚腰刀立在陈立身后,他是当初陈立小队的老兄弟。此刻有些焦急,忍不住又一次询问:““大哥,这行不行啊?”
陈立咬一口烙饼,胡乱挥挥手:“你别问了好不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依令行事便是。”
正说话间,山道上奔出一道身影,黑衣黑帽,即使爬坡,也迅捷如兔,朱召一眼便认出是团练军的斥候兵,
陈立却看斥候兵神色不对,赶紧收起烙饼提上铁枪,活动活动手脚,嘴里说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