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职田
刘洪与邢用擦肩而过，只拱手算是招呼，而后大手一挥，带着第二都转去了葫芦口左侧大山。
莫峥立身看着第二都转进，喘匀了气，这才转头看向邢用：“情况如何？”
邢用刚听到第六都三字时，已是心中窃喜，却知军情重要，先行禀报：“都使，斥候营的兄弟早晨回报，金军哨骑来过两次吊桥，人数皆不多，京观还在，他们没埋也没烧。”
莫峥听完，这才赞许到：“做得好，桥头立战，勇气可嘉，勇而不傲，更是难得。即刻起，正式任命你为团练军第六都都头，好生战斗！”
邢用面色一红，却没有说谦虚话，只抱拳应到：“谢都使！邢用，定不负都使。”
莫峥伸手扶着邢用臂膀，补充到：“给你透个底，团练军都头，军司会在仇池山上圈地三十亩，作为职田，副都头二十亩，军卒十亩。”
职田之事，几个都头之间已有些传言，邢用只是没想到，会和自己的任命一起来，心中一时泛起许多疑惑，第一个便是军司：“都使，军司是个什么规制？”
莫峥一拍脑袋：“忘了说，一百八十人一都，人太多，朝廷制度，一个都头指挥五个队，才是合理的，新人锻炼一下，早晚要再拆分！”
“按目前的团练军总数，拆分后，会超过十都，所以，提前设立军司统管，以便今后拆分，第六都，暂时称仇池军司第一军第六都！将来可能是仇池军司第二军第一都。还有，所有职田，归军司职田部统管，不分配到家中，雇民耕种，产出除了雇农和种子的开销外，皆归个人，不上税！”
说完，莫峥却没等邢用消化，而是说到：“具体方略，有时间再慢慢了解！先跟我说说，你对昨日贼军哨骑的观感？”
邢用都快好奇死，但此刻不得不按下心思：“那落水哨骑，勇是勇，也挺没脑子，剩下几人，见同伴落水，也压根没想过营救！怎么说呢，嚣张是真嚣张，但如果同李将军的中军比，却也没有那种精诚团结之感！”
莫峥点头：“这就对了，将是什么性格，兵就是什么性格！”
邢用不解，问到：“都使此言，说的是谁？”
莫峥看向遥远的河对岸：“不记得么，西高山上砍死的那金将，叫蒙葛，他的顶头上司是唐扩按答海，此人攻七防关，根本不计较汉军步卒，却因蒙葛吃亏就上头，要冲七防关关城，给人的感觉，是个只重勇武，只尊强者之人，风格很独特！”
邢用恍然，说到：“所以都使觉得，咱们空出吊桥，立下京观，对方一定会冲过来拼命！”
莫峥收回目光，看着黄志青的第三都，已往葫芦口右面山坡拐弯，这才接着说：“都是猜测，但军阵之事，本就是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堵住吊桥，杀伤三五十，挫伤对方士气，他真就可能掉头跑！空着吊桥，即是一种羞辱激将，也是一种试探！”
说着，莫峥哈一口气在手里暖和，总结到：“再加上京观，如果他还是不来，就只能说明我们猜错了。”
邢用点头表示明白，问到：“若是错了怎么办？”
莫峥无奈到：“那就只有组织老兵过河了，试试硬咬他的尾巴，这也不是完全没胜算，这大冬天，在这秦岭大山，想养活他一千多骑军，不是那么容易，他必定四处出兵搜刮粮草，只要够小心，拖住他，还是可能的！”
看邢用越想越皱眉，这样对敌不利，对新兵过多，老兵太少的团练军，更不利。
莫峥却狡黠一笑：“这是料敌从宽，最坏的可能！一切皆无定数，先安置好部队，今夜到中军开会，具体方略，到时候再讲！”
邢用看莫峥神色，便知定是现在不方便讲，又见第四都已到，赶忙告退，要去收拢士卒换防！
莫峥拉住他，一指第四都队伍后面，明显脱节的一队人：“那边的五十兵卒，是各都抽掉出来的，补进第六都，对了，第六都副都头，我和几个都头合意，由常顺意担任，你可一并转达军司职田之事，他是第一个新卒升都头的，你要多帮带！”
常顺意，便是范二那个冷面队正，极其年轻，邢用听了有些吃惊，但未多言语，只点头领命而去！
邢用走远，莫峥插着腰开始环视各部，近七百人的部队，散在两座大山之间，星星点点，更远处的来路，还有第一都以及亲卫营，已开始伐木立寨，那边将作为中军营寨。
搓搓手，莫峥轻声言语：“开始吧，按答海！”
一河之隔，纸坊镇西侧的高山下。
金军大营已向河岸移动数里，昨日按答海宣布拔营，金军便全军动员，不是金军不想快，而是他们真的缺粮。
上半年，宋军伐金，早已犁庭扫穴的抢过这一片；
如今金军再来，扫遍整个纸坊镇，杀光所有见到的人，按答海也没有凑够二十日军粮，这才入山搜罗，想要拔营，自然需要一点时间，等着哪些散出去的队伍归来。
按照按答海的想法，两脚羊也不是不能吃，祖先吃得，如今怎就吃不得？不过，如今的女真，早已不是白山黑水间的那群人，他也知道，就是他下了令，兵卒也会很抵触。
此刻，山腰的中军帐内，除了昨日的千夫长哈赤，又多了好几个百夫长。
梳理好辫子的按答海，敲敲桌案，对众将警告到：
“若不是缺粮，蒙葛猛安怎么会深入西高山。不要觉得他的死，对你们没有影响。如今的猛安谋克越来越不受重视，枢密院天天盯着看，想裁撤这个裁撤那个，此次入宋，再无像样战绩，陇州的猛安封地被裁撤，总管府会管么？”
所谓猛安，是金人一种独特的部族统领称谓，其部族皆为女真本族，全部落青壮皆是闲事为农，出令为军，阿骨打时期定制，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
其首领一律称为猛安、谋克。出军时，大致相当于千夫长，百夫长。
金人统制中原后，女真善战部门便以猛安谋克形制，分派至全国各地驻扎，画有封地自养，不受地方县府管制，不缴税负，只遵统帅府凋令。
但随着与宋人战事平息，猛安在封地又权势过大，许多猛安谋克部，渐渐汉化严重，首领大多以享乐为主，失了锐气！
不过，有享乐派，也有危机派，按答海便是力主保持女真传统，摒弃汉人制度的一类人，他努力约束部族，畜养战力，竟也是恰逢其会，在宋人北伐之中抓住机会，崭露头角。
此次伐宋，按答海所领骑兵，除了按答海本部，其部下蒙葛猛安，也是受封于陇州的猛安。
这也是为何蒙葛率本部四百骑死磕七防关，损失过半后，按答海非但不怪罪，还愿意为其补充百余部众的缘由。
在按答海看来，蒙葛攻击七防关有错，但是蒙葛能保持女真血勇，却是值得嘉奖的。
此刻，警告完众人，按答海语气稍缓的看向千夫长哈赤，问到：“哈赤猛安，此次出征，你、蒙葛，加上我汗扩部，倾巢而出，为何，你不会忘记吧？”
哈赤立刻抚胸躬身：“记得，以血重铸女真无敌铁骑，以战功复我猛安赫赫威名，哈赤绝不背誓！副帅说冲，哈赤决不回头，说杀，绝不手手软！”
按答海重重一拍虎皮凳：“好，命你部为先锋，明日一早，先行过河，宋人一定会搞那套半渡而击的把戏，只要你能在河对岸立住脚，我亲自率队，过河接应你！”
千夫长哈赤再次抚胸，重重点头：“得令，绝不负副帅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