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杀
吊桥上的战斗，来得突然，
金贼下马后，举着斩马刀，直奔邢副都头而来。
十余丈的距离，奔跑不过几息之间，邢副都头没动，不过将肩头的刀放低了些，矮了身子做出格斗姿态。
但这场战斗，结束得更快，
当金贼哇哇乱叫，过了吊桥中心后，只见老卒中，几杆细竹枪飞击而出，直取金人。
吊桥桥板不过两人并肩宽，急切之下极不易躲避，那金人哨骑顿时被竹枪同时击中腰腹手臂。
竹枪的尖头，肯定是不可能破甲的，但重量足够，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将金兵打翻在桥上！
金贼翻滚着就要掉下桥去，好在楠竹锁扣极为密集，哨骑大半身子都滚落了，才在慌乱中，抓住其中一根。
然而，此刻邢副都头已悄然赶上，手起刀落，将金兵的手臂留在了桥上。
“啊！”
惊惧的惨叫声，响彻峡谷，不停回颤，却只换来扑通一声落水声。
再看吊桥右岸的四个金军，毫不犹豫的勒转了马头，一点营救同伴的念头都没有。
邢副都头也不再留恋吊桥，转头便回了大石崖！
“撤！”
邢副都头总算下了令，范二忍不住看那落水的金兵，大河转弯口，河道越窄，水流越急，此刻哪里有人什么人影，只有泛白的浪花，不停扑腾，汹涌东去。
回过神，正好邢副都头路过，范二好似听到一声嘟囔：呸，这金人猪脑子，咋就觉得我一个都头，会和他在这窄桥上单打独斗的？？？
团练军尚未取名的一都人马，正在攀山回下山的葫芦口；
吊桥右岸回转的金人哨骑四人五马，已经沿着大河岸道，往东奔行了一里地。穿过一小段山道，往北便是开阔的丘陵地。
从山道出口看去，这片丘陵正中，此刻扎满了毡皮帐篷，肆虐的炊烟从这片帐篷区生起，看起来正开餐吃午食；
营地西侧，大围栏圈着无数马匹，正在干硬的山坡上啃食枯败的野草。
哨骑此刻总算能奔跑起来，他们肆意的拍打马臀，期望加快速度，但马儿似乎不太愿意，跑是跑了，却快不起来。
一路行入帐篷区，再行进中军大帐附近，四骑中的一个，冲进了大帐。
大帐中，陇州金军副帅，先锋官唐括按答海，正在嚼着熟牛肉，那油光印在秃着的前额上，格外锃亮，脑后的辫子被帐中女奴扎在一起，也较为方便。
听了哨骑的禀报，按答海没发脾气，没下命令，只是瞪着眼，咬着熟牛肉，这牛肉，宋人一般是不太吃，金人却是不忌，他们又不耕作，要那牛有何用。
直到军帐中，又来了一个千夫长，两个百夫长，以及一个身穿汉袍的文官，他才将手中牛肉丟回餐盘之中，起身走到仍然跪在地上的哨骑身前。
“你再说一遍，蒙葛被怎么了？”按答海语气冰冷。
哨骑将身子伏得很低，再次禀告：“被做成来京观，就堆砌在河弯吊桥处。”
咚的一声，哨骑被横着一脚踹翻在地，但他没吭声，又迅捷爬来起来，面对按答海再次跪好。
等他跪好，按答海再问：“你见着蒙葛的头了？”
哨骑摇头：“几百首级，来不及分辨，不过细瞧过，皆是族人无疑。想必蒙搁统领也在其中。”
砰的一声，哨骑又挨了一脚，这次却是正中脸庞，哨骑再次立身，已没有伏地，只用双手捂住鼻子，眼泪鼻血混在脸上一团污。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按答海双手撑着撇开的膝盖，眼神愠怒的问。
哨骑害怕得直点头，但想想自己却是不知，又赶忙摇头。
按答海扬起大手，就要再打，但看哨骑已经足够害怕，又忍住了，只咬牙说到：“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没看到蒙葛的首级，就不要说，明白了么？”
哨骑这下不明白也明白了，拼命点头！
按答海起身背着手，示意哨骑继续说，哨骑连忙胡乱擦拭脸上污渍，讲起吊桥上的情况。
说完，哨骑看到按答海挥手，慌忙起身弯着腰跑出来中军大帐。
哨骑出去后，按答海没有问话，只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兜兜转转，其他几人看着，也没敢开口。
好一会，按答海似乎消化了情报，这才转身看向帐中几人。
那几个女真族人，见按答海看他们，便瞪着牛眼，直愣愣看着按答海，那架势就像说：将军，俺们砍谁？
按答海摇摇头，又将目光看向那个汉官，汉官即刻出列，抱拳拱手：“将军，属下以为，宋军乃是虚张声势，不足为虑！”
按答海皱眉：“王参军以为，宋人是要吓唬我？”
王参军眼珠子急转，口中却未停：“这是必然的……嗯，自因……只因我军势大，成州无可战之敌，如今往西和方向移动，定然吓坏了周边宋军残部！对，残部，必然是残部！”
犹犹豫豫间，王参军总算找到了切入口，接下来必然是滔滔不绝展现自己的雄才大略：
“将军试想，将军一路从秦州杀到此地，击溃的宋军没有三万也有两万五了！”
按答海摆摆手：“王参军夸大了，哪有如此多，满打满算，最多一万余！”
王参军也不反驳，只夸赞到：“将军太谦逊了！不说这个，总之，到成州，溃散的宋军，起码万余，有个几千人奔至这西高山上，再正常不过！”
按答海点头：“有理！”
王参军此刻，沉吟了一下：“眼下，有此判断，再看吊桥作为，必然便是恐吓无疑，几千宋军溃兵，或许凭借些许阴谋，谋算了蒙葛千户，又害怕将军大军报复，故作强硬，如同哨骑过桥，那宋军将领也并不敢战，不过后路偷袭取胜！”
按答海听到此处，又开始踱步，思考，好一会，他看向王参军：“前几日，统制派人传讯，七防关有一部宋军乘我军修整，偷偷沿着犀牛江西去，会不会是他们？”
王参军这下真沉吟了，也是思考许久，这才回话：“应当不是，将军可注意一个细节？”
按答海最不喜这这种藏着掖着，微微皱眉，那王参军立马知道说错了话，赶紧更正：“将军必然注意到了，与哨骑在桥上对峙的宋将，穿的是我军的半甲！七防关守军，军容极盛，没道理缺甲！”
按答海想了想，眯着眼看着王参军，说到：“王参军，此事极为重要，需要一个通晓内情之人将信息传给统制！参军可愿我为奔走一趟？”
那王参军正色，学着军中模样，抱拳行礼：“义不容辞！”
按答海当即点头：“好，有劳参军，速速去吧！”
待王参军喜喜出帐，按答海又坐回了几案前，问那千夫长：“哈赤，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