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兵势
成家大宅右院，莫峥快步奔进前院，一进去，一个满身泥土的军士便迎了上来。
“都使，孙都头让我回来禀报！发现金人踪迹了！”
说话这兵是孙军斥候营副都头秦卓，可见此次传讯极为重要，亲卫们已自动散开，莫峥却没有立即回应，而往客厅行去，并示意秦卓跟上。
与仇池山杨家相比，成家大宅因分成了许多院落，每个院落却是不大，穿过前院，便是客厅，不甚讲究，几步也便走了进去。
而此刻，客厅中央，一个十尺见方的大沙盘，已摆放在正中央。
沙盘以正方的小块、横竖四格的形式拼接而成，而每个方块皆是木版托底，下做撑脚，上以粘土捏制山川地形。
这沙盘是出兵西高山时，莫峥命农夫于力制作，秦卓自是第一次见，顿时眼前一亮。
沙盘这东西，东汉初发明，盛唐便在军中流行，发展至今，军中颇为常见，但基本只有大军之中，配有匠作营的才能制造。
秦卓当即靠了上去，一眼便认出沙盘中心位置，孤峰耸立的仇池山，而后是西高山。
莫峥也很好奇效果，当即询问：“怎么样，是否认得位置？”
秦卓却越看越皱眉，思索片刻，才说到：“这路程不对，西高山这边，山势做得太大了。”
莫峥点头说到：“我也觉得，不过没办法，此沙盘皆以曹家坝子之人言语叙述而制，错误那是肯定有，曹家坝子的人，当初一路艰难行过西高山抵达仇池，对西高山的险峻过于夸大也是必然。”
“这也是这几日，让你们斥候营多记西高山重要谷口、山势的原因！只能慢慢改，如今先将就用着！”
莫峥正说话，院中响起脚步声，却是刘洪、陈立，黄志青、刘伟先后赶了过来。
几人一到，皆围于沙盘边，莫峥也不客套，当即从沙盘底下，捡起一根两臂长的竹条，递给了秦卓。
秦卓会意接过，而后一指成家大寨所在的位置，说到：
“假定这里便是成家，往北去到当日中军埋伏地，折向东行一里，便有两条山道，斥候营分了两路，一路走东北向，孙都头看山势，觉得那边太陡峭，金人骑兵过境太难，派我领人去查探！他则亲自往偏东南那条路探去。”
秦卓一边说，一边将竹条往东滑去，却越滑远，很快他意识到问题，当即收手：“沙盘太远了，没这么远，东去直线不到十里，山路近二十里便见着大河，应该便是洛溪河。”
“孙都头一路探到洛溪河，未见金人踪迹，这才回头。”说着，秦卓又将竹条收回成家寨北的三岔口。
话到此处，一直围着沙盘的诸将，纷纷议论开来，还是刘洪最直：“沿途这二十里，地势如何？会不会查漏了？”
秦卓苦笑：“刘都头，斥候营拢共才三十余人，前日作战还伤了几人，真的只能做到沿路探查，怎么可能搜寻整片西高山！至于地势，越往东南地势越低平，过了洛溪水的峡谷，便是咱们当日从西峡口南下的那条路了。”
莫峥这时说到：“不必纠结，我们是第一次到西高山，金人难道不是？我不认为他们便敢在陌生的西高山上乱串。”
陈立有些不确定：“都使，若是如此，这蒙葛一伙怎么会跑到成家寨子来？”
莫峥解释到：“这事，我问过被驱赶攻寨的百姓，金人来的甚急，山民反应慢稍慢，便被破村屠寨，裹挟而来。金人知道成家寨这么个地方，不奇怪，至于为何跑得这么深入，大概也是知晓，西高山上无官军，因此胆子大了些。”
说到这里，莫峥幽默了一把，调侃到：“嘿，蒙葛或许做鬼也没想到，在这里被李将军这个活阎王给堵住了！”
提到歼灭金人，众人纷纷敞怀一笑。
笑过了，莫峥才示意秦卓继续，秦卓再次将竹条伸长，说到：“我带人一路往东北摸了六七里路，也未遇到金人，只碰到一条河谷，洛溪河从北往南流，此河谷却是由西往东。”
众人正奇怪，难道金人飞了天？就听秦卓说到：“虽没有看见金人，不过，我们却在一个河湾处发现了一座新桥！”
刘洪黄志青几人面面相窥，一时不明所以，仍是陈立反应最快，当即一拍沙盘边缘：“那金贼大营肯定是在河对岸，蒙葛一伙人可不像会架桥模样！”
秦卓拼命点头：“我和孙都头亦是如此认为的。都头已沿河探去，我回来禀报此情况，也来问都使，斥候营是否需要过河探去？”
秦卓这一问，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了莫峥。
莫峥静静思索片刻，又盯着沙盘看了许久，最后，他摇了头：“不能过河，团练军新卒太多了，寨南一战已能说明，正面遇敌，咱们仍然不是对手！”
说着，他一指沙盘最北端，那个地方，在他记忆里，叫平棉高速，可是跑了无数次的：
“这河我知道，该叫龙门水，或者龙门河。过河后再往东，便是纸坊镇，这个纸坊镇，是成州前往西和城的重要城隘，这条沿河西进之路，也是去往成州最近的一条路！”
“那不是糟了？”平日本就话极少的黄志青，此刻第一次开了口，见众人诧异看来，他还有些扭捏：“额，这个，我是说，咱们不是和中军约定，要拖住金军么，这看架势，成州这伙金贼，是要沿着龙门河西进西和呀！”
众人沉默，神色皆有些紧张，莫峥甚至表示赞同：“没错，极有可能，所以，咱们要立刻有所行动！”
刘洪有些不解，问到：“大兄，这既不能过河，又要拖住，如何办到！”
莫峥笑了：“这不又得说回蒙葛么，若我所料不差，蒙葛的任务便是打草谷，找粮草，数千金贼孤军深入成州，在成州州城没破之前，他们都没法得到充足粮草，只能四处劫掠；”
说着，莫峥仰头环顾成家大院：“蒙葛领了三百女真上山，却不想，整个西高山，早被成家搜刮一空，他不来，根本找不到足够的粮秣。”
解释完，看众人恍然，莫峥才最后说到：
“三百女真，相对于整个成州金兵，占比应该不算小，金军统帅不可能放任不管，斥候营看到的那座浮桥，金人哨骑必然会长期关注，咱们不是准备了鱼饵么？不放在鱼嘴边上，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