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时间催人行
冬月十三，团练军攻进成家寨的第三日。
正午，莫峥总算回到了成家大宅。
那日，在坝上大开杀戒过后，莫峥都在忙着安排团练军的执勤，餐食，以及寻物安置等活。
昨日一天，他又和刘洪一起，搜遍了寇山与成家后寨。
皆因作为一个巨大的匪寨，团练军竟然没有发现武器库，莫峥觉得，这不正常。
果不其然，最终在寇山的一个旧土地庙下，找到了一个地窖，里面有佩刀长枪数百！
莫峥能找到这里，也纯属运气，有士卒看这土地庙十分破败，却一点灰尘没生，太过异常，便禀报上来。
莫峥当即下令掘地三尺！
而最终找到的兵器，质地虽比不上军中制式，但莫峥觉得，对于武器装备奇差的团练军来说，已是巨大补充。
他只觉得可惜，偌大的一个寨子，别说铁甲，一副皮甲都没有，成家，终究只是个凶戾的土财主罢了。
好在，还有金贼得到的缴获中，有百余具铁甲，二百余具皮甲，修补后皆能使用，如今团练军，不说斧钺满库，至少总能算人手一刀，披甲过半了。
今日一早，莫峥又去了寨南的平坡旱地，为前日里，死难的将士送行下葬，本来莫峥想着虽不能大肆操办，也该让团练军皆来祭奠一番。
但最终，因为成家寨目前不稳定，只得放弃，他只带着几个都头，给扎好篱笆的墓地，挂上了忠烈园的木匾，又去每个坟茔前烧了纸，奠一口黄酒。
关于死难将士，还有一事不得不提，便是那些战死的仇池山新兵，家眷竟没有一个选择自行下葬，皆要求让团练军一手操办；
莫峥揣测，有的人家可能因为忌讳，不愿死于非命者回家；有的人家则在担心安葬费用；
更有可能，尽管莫峥给每家送去了三千斤粮食的抚恤，还承诺今后每年，只要上下直系亲属还在，皆有弥补，也无法完全抵消某些顾虑；
例如孤勇营的孩子，在这大宋朝，有的福利，只存在于律令里，现实中，人们并未享受到。
莫峥从忠烈园回转，这便是正午了。
这一回来，他便去寻林朝月，此刻的林小娘还在盘点记录成家物资；
莫峥眼里绿字，倒是已告知莫峥，成家存粮，是仇池杨家足足四倍，有五万多石之多。
但绿字从来只有一个总数，到底有多少粟，有多少米，有多少麦子，多少腌肉，还是需一一统计。
倒是占领成家大寨后，绿字提示农夫上限，如今已提升至100，有前几次经验，莫峥已在深夜完成招募，并将人指派回了仇池山，由丁浩于立郑顺康自行安排。
说回林小娘，如今林小娘手下，倒是募了四个识字人，皆来自大谭营地，但其中有两人已五十余岁，皆因会些筹算，这才被聘，却只能坐在山南营地的板房中统筹统筹！
跟着小娘过来的一男一女，一个叫高民节，一个叫张音，这两人由团练军护着，正忙着统计成家寨人口，所以只剩林小娘在记录物资数目。
成家右院旁，一个大仓里，刷过桐油的几案前，莫峥又见那熟悉的易安小楷，不由多看了几眼，见凑得近，林朝月都没察觉，这才好意的轻声提醒：“小娘？”
林朝月伏着几案，正在认真书写，周遭多是团练军亲卫营的兵士在数点物资，如不出声，林小娘皆是不理会的。
莫峥凑过来突然出声，她自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则匆忙放下笔，起身行了个万福：“都使，回来了。”
行完礼，林朝月有些歉意的说到：“都使，成家物质实在太多，一时没能......”
莫峥只看了一眼那账册，晃眼间，瞧出这屋子里的存了许多熏肉，小娘不但记录了数量，还记录了种类，包含什么羊、鹿、鸡、鹅、鸭、野兔等等。
正看着有趣，听到小娘误会，他连忙摆手：“小娘，不是来催你的。却是有其他事。”
林朝月聪慧，只低眉一想，便脱口而出：“是左院女子之事么？”
莫峥还没点头，就见林朝月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歪头看向了仓库外。
却说那日，林小娘刚到成家寨，便听莫峥说要养人，侧眼看去，虽然那百余女子，皆以巾遮面，她却分辨得出，这些女子大多妙龄，且身段姿色皆不差。
顿时有些气闷，接着莫峥瞧见了林小娘，更是提出，让林朝月牵头，赡养好这些女子。
林朝月当时就翻了脸，开了嘴炮，说什么莫都使要养军妓，何必非要林小娘一女子出面，当她是什么成州凤阁楼的妈妈么！
莫峥当时根本不尴尬，而是一脑门问号。
后来自然是莫峥好一番解释，林小娘这才明白，这误会有点离谱，莫峥是想将这百余左院女子，交给林小娘统一管理！
莫峥如此安排，自有考量;
其一是因为，林家在团练军中地位特殊，团练兵老卒的第一笔饷银来自成家，虽然老卒皆知莫峥写过借条，却也知道，是怎么个‘借’法！
其二，则是因为林朝月本人，其任团练军掌书记已有一段时日，可以说是后勤大总管，谁支取粮食，谁等级信息，不都得林小娘记录核准的么！
虽然大家暗地里依旧猜测，都使与小娘有些别的事，但相处日久，也并不妨碍大家认可，林小娘是有真才实学的！
“所以，只有你是最适合此事的，既可以避嫌，也让那些左院女子能安心一些！懂么？”莫峥解释着！
林朝月渐渐平复了心情，认真的听着，莫峥说完，当即点头：“朝月明白了！”
莫峥想了想，还是交代道：“这左院女子，皆遇不幸，你不要光想着安慰。静养这几日，身子恢复的，可先寻些事，让她们动起来。”
林朝月皱着眉头问：“为何？”
莫峥看她表情，便知，这小娘对那些那左院女子，有些共情，便耐心解释：“身体的伤害容易养，心伤难愈，越是让她们静，她们越容易胡思乱想，慢慢忙活起来，能更快的忘记。”
林朝月抖着睫毛点头，心中极是佩服的，不知莫峥如何知晓这些事。
但她想想，又有些为难：“左院之中，有些从成州逃来，尚有些见识，便是不会做事，朝月能教，但大多数皆是山民，朝月真不知，能让她们做什么！”
“做些粗活便是，目的是让她们动起来，比如建个制衣局，不是说真能制军袍，起码能做清洗，缝补等事，给团练军作些支援。”莫峥给出一个方案。
团练军一列队，看着穿着杂乱的兵卒，莫峥就很头痛，也很无奈。
这可不是看着顺眼那么简单，从团结性，认同感上讲，军服不同，等级就差了一个档次。
而后，莫峥又说到：“还有便是厨娘，军中吃食自有军中顾，但如今要管成家大寨，必然多出许多山南营地没有的人员，我准备开个大食铺，所有属于团练军雇者，皆供应餐食。”
这边正说着餐食，嘎吱一声，仓库门被推开，林朝月的胖丫鬟林冬，端着一碗餐食走了进来；
见着莫峥，林冬眼睛一亮：“呀，都使也在，你看，冬儿又熬粥了，你得尝尝，肯定比昨晚做的好吃！”
“呀，谢谢冬儿！”莫峥一边感谢，一边脸色却绿了！
他求救般看向林朝月，却见林朝月嘴唇紧咬，也是一脸苦相。
恰在此时，一传令兵奔行而至，抱拳而禀：“都使，孙都头来报，发现金兵踪迹！”
莫峥腰板一直，迅速转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