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刮目相看，惺惺相惜
陡坡上，团练军士卒开始杀伤成家寨人。
莫峥则开始大喊：“放下武器，走这边！”
陈立也在喊：“过来，走这边！”
惊恐慌乱的成家寨人中，终于有人醒悟，开始调整爬坡方向！
陡坡下方，金军阵列，此刻也与成家寨庄丁开始接触。
虽然双方都是站立紧密，但一边是久经战阵徐徐而进，前有披甲，后有骑弓；
另一边却只是拥挤成一团，或持长刀，或持长枪，推踏拥挤，混乱不堪。
“嗖嗖嗖”
尚未接触，金军便是近距离的一轮攒射，成家寨中不存在披甲人，顿时就整齐的闷声倒下一排。
这仿佛一阵疾风，吹得成家阵列一阵后倒，渐渐形成人浪，不停涌着人群往斜坡这边靠！
“举盾举盾！注意弓箭！”莫峥见此情形，当即下令。
军中制式大盾还是只有两面，皆在亲卫手中，如今一面在莫峥左侧防护，一面在陈立那边！
但得益于仇池百姓伐了不少木料，团练军便也制作了不少小木盾，持盾的得了令，纷纷靠近斜坡，与老卒们站在了一起。
正在此刻，终于有第一个成家寨百姓爬到莫峥处，那人三十岁左右，面色枯黄，发髻散乱，嘴唇不停打颤，望着莫峥手中的军刀，眼中满是惊恐。
但是再恐惧，他也没有停脚，直到爬上平坡，最终越过莫峥！
“双手抱头，跑快点！”
莫峥的嘶喊声格外清晰，那人吓得一激灵，而后抱头鼠串。
有人活着冲上坡，仿佛钱塘江潮找到了宣泄口，陡坡上的人群在竹枪的杀伤下，涌向莫峥与陈立之间的小通道。
金人可能也看到口子，加速前行，挤压成家寨队伍。
高压之下，也有悍不畏死的庄丁转身砍向金军阵列，可惜，不是被射翻，便是被骨朵琅琊棒亦或是直刀杀翻在地，一点浪花也翻不起！
“让开！”
斜坡上，有一国子脸，左眼一条刀疤，穷凶极恶模样，丢了兵刃，踩着庄户抵达活命口，陈立下意识的看了莫峥一眼，那汉子趁着空当，竟把手伸向陈立。
“啊！”
没有提醒呵斥，也没有犹豫，莫峥抬刀便砍，当即斩下半个手掌，砍得那恶汉惨叫连连！
血溅了陈立一脸，陈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惊又怒，铁枪一指，去如黑龙，直戳恶汉咽喉，那人根本没反应时间，单眼爆突，口中咕噜吐血，便滚落而去！
人群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滚落而停止，恶人也不会因另一个恶人的死去而弃恶从善。
但是陈立、刘洪却已明白底线，手中铁械不时出击，或扎中胸膛，捅出血窟窿，或敲击脑盖，溅出红白物。
血的教训，是最容易驯服人，那边可去，那边不可取，人们马上便分辨出来，于是，通道口涌过的人群越来越快，转眼，坡道下的人便减少大半。
“将军救我！”
陡坡边缘，一个女声显得格外突兀。
莫峥循声看去，竟有一女子，在逃命的人群里左跌右撞，与其说她在努力攀爬，不如说她是被挤上了平坡。
一眼望去，陡坡下的百姓，无论是被成家庄丁驱赶而来，还是主动逃避而来，此刻能逃到这里的，大多是身强力壮的男丁，莫峥也不知，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混迹其中的！
就在距离莫峥一步之外，她娇小的躯体，实在无力，怎么都不能再上一步。
管不了缘由，匆忙间，莫峥回身要过一根竹枪，瞅准女子时机将枪尾递了过去，女子聪慧，双手抓住，莫峥用力一提，才将女子提了上来。
“双手抱头，跑快点！”
莫峥提醒一句，将竹枪交还亲卫，再次将视线投向前方。
陡坡下，金人与成家寨庄丁已完全接阵，恍然间，莫峥却发现金人的战斗动作却明显变化了，一把拉过刘洪与自己换位，不再顾及通道口，他这才凝神观察起来。
果然，金人此刻看似依旧在挥舞刀枪，但实际上，只要不面向他们，金人则不会真的下手砍杀。
战斗已演变成单方面的驱赶。
某种危机感涌上心头，莫峥转头寻到持弓的黄志青，大喊：“黄志青，带老幺上树，别管成家土匪，省着力，只射爬坡的金贼。”
话音刚落，战场出现了新变故。
不在谷底，却在成家寨南寨墙，定眼看去，却是大红的军袍成片出现，兴州军终于杀穿成家寨，赶到了。
然而，没等莫峥高兴，金人显然也感受到了危机，那一直很显眼的独臂金将高举单臂，挥舞马刀，呼喊着什么！
“布拉海”
“布拉海”
金人阵线渐渐形成声浪，穿过成家寨人传入团练军耳中。
随后，就见金人阵线整体突前，挥刀挥枪，无差别砍杀起来。
成家寨庄丁阵线像一个大笨钟，被撞木撞击一样，一撞一摇，一撞一摇，根本顾不上什么通道了，再一次全线涌上了斜坡。
而百余金人显然要的便是这一波冲击，皆不再犹豫，前阵紧贴着成家庄人上冲，后阵则抬起了他们的骑弓，仰头对准了团练军。
“嗖嗖嗖！”
三五十箭支飞射而上，骑弓威力不大，但一方面是太近，另一方面，团练军披甲太少，阵型又密，终究有倒霉之人，挨了箭，一时惨叫声，怒骂声从团练军阵线传出！
“哎哟！”
“直贼娘！”
“妈呀，我的手！”
第一次出现伤亡，虽然早有预计，但多少还是让莫峥有些紧张，他大声呼喊着：“稳住，稳住，都头队官给我盯住阵线，怯战者，杀无赦。”
但莫峥感觉这呼喊，在阵线里，起不到太大作用；
他急忙拉过陈立身旁一人：“刘伟，带三个人，给我去阵后喊，照我刚才的意思喊，不停的喊，战事不停，不许停！听懂没有？”
那亲兵刘伟，拼命点头，边点头边复述：“各都稳住阵线，怯战者，杀无赦。”
见莫峥点头，刘伟这才一边呼喊，一边沿着通道跑向后阵。
“呼！”
就像当初西峡口东，莫峥一时有些耳鸣，周遭空气仿佛隔绝了所有，直到他深深呼气，一切感知才瞬间找回。
而后，莫峥将军刀横在身侧，不再管顾其他，只专心的看着斜坡下，等待着最后的厮杀。
恰在此时，莫峥眼角瞥见，成家寨南寨墙，大片的兴州军开始涌下谷底去；
他看着中军从斜坡冲下，看着中军超过四百人整队集结，看着中军徐徐前进，轻步小跑，不禁站直了身板。
最终，他看见中军队列前阵，左右各有当先两人，甚为眼熟，不是那右军长柯斧李贵、中军红缨枪李好义，还能是谁！
其实，他们可以等的，毕竟中军此番也是轻装而来，等金人与团练军接战，再行出击，必然大胜；
甚至，他们可以等装备劣等的团练军支撑不住，再行出击......
就像莫峥记忆里，大宋军队常做的那样，就像在秦州、像在凤州、像大散关；像在唐州、像在蔡州、像在襄阳；像真州、像扬州、像两淮......
再见那金军后阵调转了开弓方向，莫峥心底有些不服，脑子一热，举起手中钢刀，大喝：
“团练军，莫让中军兄弟小瞧，莫让中军孤军而战！有卵子的，列好竹枪阵，随我杀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