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建设者的灵魂之物
晨跑回到山南广场，团练军新卒会有一顿米粥加餐，而后开展其他操练。
上午，练竹枪刺杀，莫峥按陈立的枪法，精简后，让新兵阵只习刺、挑、劈三个动作；
下午，所有队伍将下山，从犀牛江岸西去，在紧挨仇池西面的另一个山麓上修筑阵地。
山道狭窄，大谭的金人一旦东进，多设防线或是隐藏伏兵，皆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今日莫峥都未曾参与后续，而是让刘洪陈立商量着进行去了。
从大谭营地出来，他也未回山南营地，却是折向仇池山顶西面而行。
他跟周县令讲，有要事，并非撒谎。
西面砖窑处，今日确实在进行一极为重要之事，制水泥！
无数穿越前辈都说过一件事，水泥在穿越事业中，是可以起到改天换地的作用的，可谓基建者灵魂。
但他们却没说清楚另一件事，要制作后世的水泥，难点，根本不在配方，而在工艺。
首先是煅烧工艺，石灰与黏土高温煅烧得到熟料，这个煅烧温度，需要在一千五百度以上，大宋能达到么？
答案是，能，大宋的冶铁炉，能制钢水，温度在一千五至一千七；
但炼钢炼铁，成本尚高得离谱，用来煅烧石灰？这是制水泥，还是制金子？且炼钢高炉，燃料需要煤，炭火是无论如何达不到的。
其次是辅料成本，电厂的粉末灰，铁厂的炉渣，这些产品，在后世，皆为工业副产品，废物再利用，大宋铁产量确实远高于汉唐，但如何将全国的铁窑矿渣运至一个加工厂，同样是豆腐运成金子价的问题。
即便以上问题，皆按不计成本的方式达到目的，后面还有成品的烘干、和碾碎等等环节，可以说每一个环节，都将是一个巨无霸一般的工程。
即便是集合整个大宋的工业能力，想大规模制备后世的水泥，那也是千难万难的。
这些困难，莫峥不知道？怎么可能！作为从搬砖干到小富阶层的木土狗，他可太清楚不过了，那还做水泥？
要做，做不了高强度的，便做低强度，做不了大批量，便小规模。
丁浩于立曾说过，他们有制造低强度水泥的手艺。只是受限于人力和材料，即便低强度水泥，手搓时限都要按年计。
首先，莫峥如今只是小规模制造，以仇池山的目前的人力，足以应付，剩下的便是材料问题。
巧了，当初改造西狭颂景区时，莫峥与本地的材料供应商吃饭喝酒，那是不知凡几，这饭桌酒桌上，哪怕闲聊，十次有九次都离不了说老本行，莫峥说土木，对方就会说材料。
其中一次，有个合作商聊起仇池山旅游，不知不觉便谈起仇池矿产，莫峥记得清楚，那人的原话是：“嘿，我去看那仇池山，看来看去，全是钱！”
这话，莫峥是懂的，就像码农看小说，全是嫉妒；嫖客看美女，全是兔兔；材料商看那些石头，全是门路。
这材料商所说的石头，便是石灰石和红黏土。
若不是那天农夫用黏土糊墙，莫峥都没想起这事。一番搜寻，莫峥已在杨家庄北面二里地的一个小山包那里，发现了石灰石小矿。
有人，有石灰石，有黏土，要做水泥，只差辅料，那便是铁矿渣或者粉煤灰。
这两种原料，同煤一样，仇池山是没有的，不过，莫峥却有别的办法。
当然，谋划是好的，成不成，且看今日。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莫峥很快行至西面砖窑处，这十几日过去，砖窑已大变样，甲乙丙三个窑口整齐排列；
甲字窑便是当初烧制第一批泥砖的位置，如今还是大坑，这个大坑烧制的泥砖，成深黄色，硬度极低，勉强用手掰不断而已，若以砖碰砖，即刻碎裂。
莫峥强忍着心痛，在杨家调来一批糯米，制成糯米砂浆，而后将这批砖，粘合砌筑了乙字窑窑顶，封闭的乙字窑温度高出很多，烧结的砖块，略显浅红，硬度相较后世的红砖依旧不足，但勉强可用。
所以，同样以糯米砂浆砌筑的丙字窑，红顶严密结实，比之乙字窑要优质许多。且丙字窑外，连接着三个双活塞柜式风箱，看那木料便知，也是新家伙。
此刻丙字窑旁，四十余农夫各有分工，但皆挥汗如雨，其中十余人，正或推或拉，用一巨大的滚式石磨，撵着人工敲碎的熟石灰，这些熟石灰，便是丙字窑近几日烧制的。
这石磨，原本放在杨家粮仓，搬过来当日，足足动用了五十人，麻绳数十根，拉拽滚动过程中，还摔伤两个庄户。
石磨正前方，是一个大坑，这个坑，以石碾冲底，石板铺上，四面黏土抹平烤干，如今光滑得紧。
瞟一眼，莫峥便看到了在大坑里做最后检查的农夫丁浩，迫不及待的询问：“丁大哥，如何了？”
丁浩直起身禀报到：“东家，以目前的材料看，制作水泥强度不.....”
莫峥一抚额头，打断他：“好了，好了，我知道，每次都要强调，我说了，先解决有无问题。准备工作如何了？”
丁浩一躬身：“干粘土和石灰，已按东家给的配比准备妥当，河沙也已充足。”
说起河沙，便是莫峥勇于替代铁矿渣的东西，倒是不难寻，犀牛江沿岸多得很，但相对山上制备的两样原料，这辅料从山下背上来，却是居然是消耗劳动力最多，成本最高的一物。
不管如何，总之，日夜准备，到如今，总算万事齐备，只等最后的混合。
莫峥再不墨迹，下令到：“干，做了再说，看效果再做定夺吧！”
丁浩闻言，双手一撑大坑边，爬了出来，站稳后，他高声呼和：“开工下料了！”
农夫们闻声，便立即行动起来，百余斤一筐的石灰碎渣与干黏土渣被倾倒入坑。
砰的一声，烟尘冲天而起，这玩意的污染，比煤场更重，但如今完全不在莫峥的顾虑范围。
一根空竹水管被放开扎口，清泉平流而出，这水来着废村旁的西石勺山泉，水量不小，但也不算大，不管如何，在这大山上，这已是难得的条件了。
当然，如果成功，蓄水池才是更好的解决方案，只是如今红砖紧缺，一时轮不上。
水流流进大坑，石灰粘土碎末已铺了大坑一厚层，二十个农夫，掌着长长的竹竿站在大坑边，用竹竿顶端的耙子不停的搅动着。
搅拌之时，能见到有气泡噗嗤噗嗤冒，莫峥走到丁浩身旁提醒到：“这说明石灰石煅烧很不充分！”
丁浩点头：“丙窑不能做双层顶，砖的硬度不足，承受自重都困难，因此密闭性不足。且杨家储备的炭火质地不够好，热力不足。”
莫峥虽早有预料，仍然微微皱眉，但眼见着丁浩安排丙窑升火起温，他也没有再开口，还是那句话，先做了再说。
搅拌成糊糊状的拌合物，需要再次摊薄放入丙窑烘干，这二次烘干虽然无需煅烧石灰一样的的高温，却需要极长的时间。
莫峥看看堆放在高处凉棚下的木炭堆，有些虚，看起来，自己还是着急了，以目前的物资储备，完全不够，但试制已开始，半途而废却更浪费！
心里正盘算，却见一个团练军老卒提着竹枪奔了过来：“都使，第五都来人要见你。”
莫峥抬头看去，一眼便瞧见张海手下的队正吕德山，被拦在了砖窑外围，正往这边张望。
莫峥起身，问到：“他有说何事么？”
卫兵得过命令，今日紧要，无故不得打搅，自然是询问过了，当即回答：“他说，他家将军传令，大军即来，仇池需做些准备！”
莫峥猛然转头看向了仇池东面，有些惊讶：“这么强？成州金兵被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