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古今筹算

山南营地，矮墙外。

又是娃娃要当兵，不过这次不是一群，却是只有一个。

莫峥初听声音，是有些生气，但真面对着孩子稚嫩的脸，他又凶不起来了，只问到：“你叫什么？哪家的娃娃？”

“我叫楚四，杨家庄的！”楚四不怯生，声音挺大不说，一个劲的往莫峥身边挤，不过相对于拦住他的兵卒，力气有些微不足道！

莫峥端详着这个陌生娃子，大冬天，一身破烂的麻布坎衫，洗得倒是格外干净，只是太单薄，裸露在外的胳膊，冻得有些发红。

主动走近些，莫峥问起：“娃，爹娘呢？为啥想当兵？”

楚四手插腰，颇有些傲气：“我家我便是顶梁柱……”

莫峥脸一板：“好好说话！”

“我娘带妹妹在家，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我得给米缸挣粮！”

“我娘说，我哥给东家害死了！是军爷们做主，大哥的仇，娘亲手报了！”

“娘还说，军爷的兵是好兵……庄子人讲，军爷收了许多小孩，给半袋米……”

楚四终究被收容进了孤勇营，莫峥也知道了，这孩子娘，便是那日捶打杨淮生的大姐家孩子。

孤勇营，孤在前而勇于后吧，莫峥如是想，所以，他不但决定收了楚四，还命邢用跟进，排查整个山上同样情况的孤寡。

只是，做铁莫做针，做人莫做军，这话，从大宋太祖时期开始流传至今，莫峥愿养，百姓人家未必愿给你养！

再者，虽然有楚四，孤勇营的勇字也不能丢。

莫峥便将张守文等孩子的待遇，再次提高了一些，以区别于普通孩子！

只是提高的部分，以山南大营的名义直接送到家人手中，而不是孤勇营。

忙完这些，莫峥又赶回了砖窑，农夫丁浩已带人挖出第二个砖坑，有人运黏土，有人在和泥，有人在打模，还有人正搬运干柴。

当初在二泉村，只有丁浩于力，莫峥不知道他们能做啥，如今，看着众人忙得飞起，他恨不得能立刻再招募两千两万。

想到这，莫峥突然有些挠头，急急忙忙跑回木板房。

“砰”

莫峥大力推开了客厅左屋！

“啊！”

屋中，林朝月正聚精会神抄录兵册，被莫峥一吓惊叫出声，而后脸色有些白的站了起来！

“抱歉，抱歉，着急了！”莫峥随口道歉，手脚却未停，一边挤开林朝月，一边捡起林朝月丢在桌上的毛笔！

左右看看，桌子上只有杨家庄收缴来的空白书册，他急忙看向林朝月。

林朝月脖子一缩，退了一步！

莫峥这下冷静了些，干笑了一下，放缓声音问到：“纸，纸张你放哪里了！”

林朝月这才表情放松些：“这没柜子，我放屯粮那间屋子了！”

莫峥恍然，那边的木板已糊好泥，不透水。

“我去拿！”林小娘以为耽误了什么事，有些慌乱的说。

但他刚迈步，莫峥摇了头：“算了，我只大概算一下！”

随后，莫峥也不理林小娘，提笔便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190+261+100.......

想了想，他又写下一串：700x4x30x10

在想，又是一串：14590x100

越写，算式越多，越写，莫峥越是脸红。

最终，莫峥望着书桌上一组数字发起了呆，那数字是3000。

呆立良久，莫峥扔下笔，颓然跌坐在农夫新打的方凳上。

“都使，这些符号何意？”不知何时，林小娘已凑了过来，正低头琢磨着莫峥写的算式。

莫峥却是分了心，随口回答：“一种计数符号。”

“啊？是数呀！”林小娘略微惊讶，歪歪头，深思着，一会恍然，一会皱眉，好一会，她点点头：“确实略微简易一些！”

莫峥似乎被这声评价拉回了些许思绪，他有些疑惑的转头；

不曾想，竟一时没看着林小娘的脸，因为两座秀美的山峰，竟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惊得他莫名一抖，故作镇定的转开头：“你倒是挺会的！”

林小娘挺自信，一边研究数字一边回答：“林家账目确实是朝月打理，筹算之术，还算过关。”

“额！”莫峥觉得奇怪，坐靠前了些，免得蹭到，而后指着算式问：“你认识？”

林小娘立起身，摇摇头，也指向算式答到：“只能猜，这是一，这是零，这可能是三！”

莫顺着白皙的手指望去，三个数还真都对上了，但他却更疑惑了：“你都认不全，怎说略微简易，这个略微恐怕不太准确吧！”

林小娘讨论起这些，可比其他时候自信，当即解释：“从都使计算这半桌子术数的速度而言，确实比筹算快些，但也快不了多少，只是书写略微简便。”

莫峥耸耸眉毛，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某些方面，他还是很相信老祖宗智慧的！

比如珠算，在后世，智能计算机未普及之前，银行都是配算盘的，这可不是什么保守，只因算盘的计算速度和准确性，高于电子计算器。

出于好奇，莫峥当即伸手提笔，在桌上又写下了汉字一二三，直到十，而后将笔递给了林朝月。

林朝月抿嘴一笑，懂了莫峥，接过笔也写起来，一二三是一模一样的，四则写了四横，五写五横，六写一竖一横，土字上半截，七写一竖两横，写到九一竖四横。

莫峥刚以为自己看懂了，却见林小娘不写十，转头从一下面重写，一对应一竖，二对应两竖，三对应三竖直到五对五竖，六对一横一竖像丁字，七对一横两竖，又写到九一横四竖。

莫峥确实不知这十九字符如何用，只问到：“然后零如何记录呢？”

林小娘双手一摊，调皮的晃悠了一下小手；

莫峥莞尔，而后点头，零是没有，便空着，又想了想，他总结到：“那一定还有些特定的组合方式，和算盘的运用有异曲同工的味道！”

林朝月点头后，也有好奇：“都使，你说的这个阿.....什么的数又是如何算？”

莫峥又接回了笔，在最初的中文一到十下面写下来1到10.

林朝月对照一看，一眼便懂了，脸上浮现恍然之色，而后，她不自觉的瞟向了莫峥的算式，不一会，她便略微惊讶的问：“都使，这是在算粮草么？”

“嘘！”莫峥一惊，急忙做了噤声的动作，而后他再度陷入好奇：“你从哪看出来的？”

林朝月一指桌子最上方的算式说到：“一百九十，二百六十一，皆是这两日募兵数，后一数应是都使预见明日募兵之数。”

莫峥还没来得及表扬小娘聪慧，林朝月已继续猜测：“七百之数，该是募兵与团练军老卒之和数。四为每日两升伙食，两升军饷，一月三十天，十个月正好至明年秋粮可食........呀！这三千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