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锦上添花
仇池山，形似舟船，北为撞角，南为尾翼，从南麓上山的船尾盘山道，行至最北端的撞角伏羲崖，直线约莫十里。
因此，受伤的杨家小厮，从莫峥营地爬回杨家庄子报信，确实花了不少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仇池南麓的莫峥营地则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山下大队已上山，人群虽乌泱泱一片，埋锅的埋锅，晒衣的晒衣，挖坑伐树，寻柴生火，却也基本有序。
别忘了，莫峥可是干工程的，指挥分工两三百人的队伍只算本分。
唯有粮食等物资，只能专门留人慢慢往山上盘。当务之急，是搭窝棚，却不是那种冰箱草棚，而是至少能勉强御寒的三角窝棚！
当日在二泉村，有金兵威胁走得仓促，一路轻装简从。
后来，有李家村加入，竹枪削了不少，粗布，绳索之类也带了不少，此刻正好用上。
当然，衣物是先送来了一些，让先头部队告别裸奔。只是没有军服，大家皆随意穿搭而已。
莫峥这时倒不矫情，身着大红的制式军袄，显得特别些。
但除此之外，他并未搞其他特殊，也忙着捆扎草棚;
这时，刘洪突然找他询问：“大兄，第五都那边.......”
矮墙都不再加高，莫峥自有想法：“心生恐惧，不容易恢复，何况，他暂无与我们拼命的理由！”
见刘洪点头理解，莫峥才看向北山：“倒是杨家庄，人被打伤，至此刻，竟无人找麻烦，事出反常啊！”
两人正说话，杵着手杖的李老爷子晃晃悠悠的也走了过来，莫峥迎上去，伸手扶住老爷子：“老爷子，风寒，有事让人来叫我便是。”
李老爷子拍拍莫峥的手：“都使，实话讲，老朽半截入土的人，着实未曾见过都使这样做家长的。不似将军，不似相公，都不知该如何言语。”
莫峥笑笑没搭话，只扶着李老爷子，在窝棚旁的一块白石坐下。
李老爷子突然又拐了个弯，言到：“不过，有件事，老头觉得都使没做对！”
“老爷子讲来便是！”莫峥蹲在老人身旁，一副晚辈听训的模样。
老爷子却停了话，手一指营地最中间。
那里没别人，只有丁浩于力在奋力挖坑，虽说已不知这是两人挖的第几个坑了，但莫峥确实没想到什么不妥。
却听老爷子沉吟到：“我听李俊那孩子说，都使这对仆人，从上山到现在，挖矮墙，搭棚，一刻也未曾歇息。可有此事？”
莫峥愣愣点头：“确实如此！”
老爷子斟酌着点拨到：“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莫峥脑子疼，好恨自己读书少，想了一会，他才连蒙带猜反应过来，这话是怪自己苛待丁浩于力！
“他们......他们本就......”莫峥想找个理由解释，但突然想到，老爷子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
于是他转头一扫，确实，许多劳作的士卒，村民，皆在不时观察丁浩于力。
他们要么同莫峥一起奔袭山顶，要么是搬运物资上山，还淋了雨，此刻，大多神色疲惫，面色苍白，却不敢停下歇息。
‘嗨，你们和这二位卷什么！！！’莫峥心中哭笑不得。
转头对刘洪吩咐：“通知下去，除矮墙站岗的，所有人歇息半个时辰，累不累都要歇会，不差这一小会。”
说完，莫峥这才转向李老爷子：“老爷子，这么安排，可行否！”
李老爷子顿时笑容满面，莫峥又说到：“至于我那两个家仆，您老放心吧，他们那是身板好，爱劳动，他们在哪里挖什么我都不知，我都没管，劳烦老爷子跟大家分说清楚才好。”
李老爷子愣了一下，这才释然，但他没起身离去，反而拉紧了莫峥的手：“都使，来找你，倒还有另一事，想讨个东西。”
莫峥笑了笑：“老爷子要什么只管说，不必遮掩！”
老爷子点点头，很认真的说：“借条！”
莫峥笑容一僵，眼神瞟向了远处的林员外，后者正给闺女搭棚，倒也算亲力亲为。
李老爷子拽了拽莫峥的手：“莫要怪乐儿，他只是顺嘴一说，是老夫自己做主来讨借条的。”
莫峥自是不太理解：“为何？”
老爷子这才解释：“既要共度难关，怎能令出两头？李家粮多，此时却未必是好事，不说有借条，便是没有，老朽也会将粮食给都使分派。”
莫峥一点就通，正想说话，却见老爷子轻轻一笑：“若说私心，老朽也不是没有，那便是，锦上添花，自不如雪中送炭！”
莫峥确实有点佩服这话多的老爷子了，抱拳言到：“老爷子通透，粮食莫峥收下了，不说百倍奉还那种虚话，莫峥只保证，只要我还在，必护得李家平安！”
李老爷便要起身，莫峥补了一句：“老爷子，莫叫都使，生分，叫莫峥便是。”
“哈，好，好，峥哥儿果然豪气，有点游侠儿模样！”老爷子笑得更开心了，这才杵着拐离去了。
送走李老爷子，莫峥感觉浑身一轻，当初在二泉村，有农夫有粮，缺地；在鱼窍峡，粮没了还被偷家，农夫要解散，他才顿时压力山大。
原本想给百姓借粮，鱼窍峡西口村子的一把大火，让他意识到，百姓已经够苦了，于是他便放弃了！
所以他跟陈立说想抢，那是真心的，尽管杨家小厮配马配刀，他都照抢不误，‘积善之家’本该多行善事。
但此刻，他必须承认，李老爷子今日所为，对他而言确实是雪中送炭。
至少让他不着急了，一边想着这些，莫峥一边走到营地正中央。
“你俩这是挖啥呢？”
看着丁浩于力奋力挥动锄头，莫峥也是好奇，他清楚记得，自己的最后一个命令是让他们按规矩办。
于力起了身，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喘匀了气，这才答道：“该有家！”
“家？”莫峥一愣，而后起身退后几步，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屋地基，赫然映入眼帘！
“哈！”莫峥乐了，按说地基嘛，老土木人一眼便该知，关键早先他没看，此时知晓，心里却有些怪，不由自问：“真的要安家了？在大宋？在蜀口？在仇池山？”
自然是要安家，莫峥也就是一时感慨，但转头一想，既然是家，莫峥不乐意了：“谁让你们这么设计的？”
莫峥这一问，丁浩也起了身：“根据现有材料，只可修建木质梁架房，红土基层承载.......”
“停，停，停！”莫峥赶忙阻止：“谁让你说这个，我还能不懂么。现在不可以，将来还不能？我一个搬砖长大的，还住不了水泥房了？”
于力接过话头：“根据现有材料，制作水泥的强度，不足以建造房屋。”
莫峥敏锐察觉于力话里的意思：“嗯....你说现在能做低强度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