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断明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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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遗记悟剑

——“看来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当年他们父母给定的婚约。”

——“那我们且不告诉他们。”

陈锐与张颖径出望月楼,来到一家小酒馆。刚进去就发现季立甲也坐在酒馆中,便过去和他坐在一起。陈锐问道:“季兄,接下来什么打算?不如随我去襄阳盘桓数日如何?”季立甲道:“虽不愿拂违美意,但也要以公事为先,我要先回浙江复盟主的命。要是师父知道我出来游山玩水,非罚我不可。”说完,二人哈哈笑了起来,陈锐也哈哈大笑,瞧了张颖一眼。张颖知他怕自己也随师兄回浙江,便对季立甲道:“师兄,那我呢?”季立甲早看出二人之间已有情愫,便道:“你不是要随陈兄去襄阳吗?师父让你随我出来就是让你出来透透气、长长见识的。你和这位汉义会的盟主在一起,师父也会放心的。”张颖喜道:“那太好了。”与陈锐相视一笑。

酒足饭饱之后,陈锐与张颖同季立甲告别,季立甲在武昌由长江顺流东下,在九江出长江入鄱阳湖并南行,最后上陆路回到浙江、一路上一半都是在乘船。张颖道:“我们是不能坐船了吧。”陈锐道:“是啊,武昌与襄阳虽然都在汉江沿岸,但由武昌到襄阳却要逆流而上,还是乘马为快。”张颖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在集市买了马匹,沿汉江向西北缓行,直走了十来日才到襄阳城郭,进城之后陈锐给张颖指点各处景观。走回故居,陈锐上次离开虽不过数月,但室内也已布满蛛网,积遍灰尘,张颖立刻取过扫帚,二人打扫一番,才恢复原貌。收拾停当后便躺在床上大睡,这几日车马劳顿,直至第二日一早才相继醒来。

张颖对陈锐道:“你带我四处转转如何?”陈锐道:“好。”出院东行不过数丈,出现一户人家。陈锐道:“这就是张叔父和婶婶的故居,我小时候却很少来此玩。”张颖推开门,见院中积满落叶,室中灰尘厚厚的一层,墙角倚着一杆铁枪,正是张辰生前所用,一旁边还有一架织布机,上面的布匹也已破烂不堪。张颖伏在织布机上大哭。陈锐知道她是在伤于自己的身世,联想旧事才会大哭,也不出言安慰,只是轻拍她后背。过了半响,张颖眼泪干了,也就自然不哭了。张颖起来揉揉眼睛道:“锐哥,你别嘲笑我。”陈锐微笑道:“没什么的,我当年也是这样的。”

陈锐又带张颖在集市上转了几圈,见了不少新奇事物,张颖才忘却了适才的忧伤。直至中午,二人才回到陈家的旧居。二人一连住了五六日,张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一日中午,张颖倚在后院的树下打盹,陈锐见了,走到旁边看着,张颖忽然睁开眼睛,见陈锐站在自己身前,说道:“我们晚上吃什么?”以手撑地站起身来,却听到地上一声异响。陈锐疑道:“什么声音?”张颖道:“我也不知道啊,似乎是这里有东西。”张颖指着刚才手撑过的地方,陈锐伸手轻拍地面,张颖道:“这里埋着什么?”陈锐道:“我不知道,小时候从来没发现过,不知道会不会是……”张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低声道:“五行剑谱?”陈锐点了点头。这时拍到一处声音比别的地方较为空洞,陈锐道:“就是这了。”伸手掘土,张颖取过铁锹帮他。直掘出尺来深,眼前出现一个铁盒,陈锐取出铁盒,见盒外用锁锁着,张颖问道:“你有钥匙吗?”陈锐摇摇头,拔出长剑,利剑一挥,锁环应手而断。打开铁盒,见里面装着两本册子,第一本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纂字“五行剑谱”。

陈锐心中砰砰地跳,喘气也急促起来,拿着剑谱的那只手不断颤抖,眼睛不住掉下泪来,颤声道:“这……这就是我家的《五行剑谱》,原来一直在这里。”张颖见他激动,心里也替他高兴,说道:“是啊,原来在这里。”陈锐心情复杂,当初若不是为了这本剑谱,白智空也不会下手加害自己父亲与张叔父,自己母亲也不会被黄金才所杀,自己与张颖也不至于到了十八岁才彼此相见。但若是没有这剑谱,祖父当年不会问鼎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明辉、泉龙、旋灵诸派更不会对自己照顾有加了,心中不知应该是喜是忧。

余下几日,陈锐都在翻看剑谱,剑谱共分五章,层层递进,越来越复杂,第一章五节,每节只有五招;第二章十节,每节四招;第三章十节,每节三招;第四章五节,每节只有两招;第五章只有一招,招式动作都是极其浅显。第一章五节分别为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其下的便是这五行不同数的组合,剑招简单,并无甚惊人之处,就连天君剑法最简单的招式也比五行剑法变化繁多,而且剑谱前后并无注解,陈锐并不理解,这么简单的招数,是如何夺得天下第一的称号,让江湖中人对此觊觎,或明争或暗抢的。陈锐虽然不解,但还是把招式全部背下来了。

陈锐苦思数日,终是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么出名高强的剑法中的招式如此简单,整日茶饭不思,张颖见了也好生忧愁,对陈锐道:“这剑谱是不是假的,记载了一些小孩的剑法糊弄后人?”陈锐摇头道:“不会的,我见过祖父题的字,这剑谱上面确是他的字迹。”张颖道:“另一本册子呢?说不定是两本掉了包的,防止后世之人轻易找到?”陈锐道:“那本是先父生前的琐事手录,我大致翻看过,并无剑法类的叙述。”突然灵光乍现,用手拍了几下脑袭,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说不定我父亲生前练此剑法时有一些心得会记录在上面。”于是从抽屉里取出那本册子,封皮上写的是“陈氏子群日平杂琐手录”,陈锐知道子群是父亲的字,翻开册子一页一页地读了起来。

这册子前部分记录的是陈友从十六岁随父亲闯荡江湖、结识张辰、与郭茹成亲等仗剑侠义之事,陈锐联想父亲英年行侠仗义,英姿飒爽,心中好生向往。从早晨直看到中午。忽翻到一页,上面写着剑法二字,心中一颤,立刻埋头细读,只见书中写道:

“日前随心翻阅先父生前手录剑谱,久思其招简易而先父善为,无有得也。卧床不眠,心生一念,可以全解余疑。

“其念曰:盖天下剑术,可以分类,按金、木、水、火、土,繁招多合,易招单列,剑招之间,可以年克,则按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故借此可以寻敌剑之更变,律自招之后行,循其变化规律,一剑而出,则破敌易于抚灰矣。

“嗟夫!人生天地之间,其行不出天地,不背天地,人所能为,难脱阴阳五行之变,仅量天地之限度而为之。故循天地变化,五行轮转,阴阳相生,则事事易窥,仅此向已。”

陈锐看完之后恍然大悟,父亲的意思就是剑法之中都含有五行中的一种或几种,只要看出敌人的招数中含有五行中的哪一个,找到规律就能克敌制胜,不过自己要知道所用招数属于五行中的哪个。随即便理解:其实五行剑法只是一种方法,所有的招数都可以按五行分类,只要按照生克规律使用,什么招数都能破解。转念又知道,既然天君剑法和通龙掌法可以互相转化,那么五行剑法也可以转化成拳脚的功夫,所以拳脚的功夫也可以以此分类,练习使用五行剑法,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学过的武功按照五行分类。

于是陈锐想通后抽出长剑便练习起来,剑谱上的招数极其简单,但陈锐也演示了一遍,随后细思自己学的剑法,发现剑谱中的招数都只是剑法的基本动作拆解所来,原来五行剑谱中记载的招数只是把五行的招数基本动作一一列出,千变万化,能否理解就看悟性了。

陈锐已明剑理,便于所有武功一通百通,只差临阵应敌之际的应变能力。他回想自己初入江湖与人动手以来敌人所有的武功,分解动作,按五行分析,排列出克制之法,发现果然实用性极强,他在学天君剑法时,高霸天曾教他哪些招数可以互相拆解克制,陈锐发现这些招数全是按照五行生克规律使用的,心下不禁佩服:“祖父果然是一代武才,居然想到这种法子。但我在遇到敌人时,总不能让他把招数演示一遍我再想法破解吧?所以实战经验必不可少。”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走进屋内找到张颖道:“颖颖你来。”牵着她手,随手拿起她的白玉弯刀,走到院中。张颖接过弯刀,笑道:“你干什么?你要我给你喂招吗?”陈锐笑道:“我想试试我学到的是否实用,你武功这么高,肯定能帮到我的。”张颖道:“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那就来了!”话音未落,挥刀迎面劈来,陈锐心思灵敏,再加上这几日已将五行剑谱背得滚瓜烂熟,一眼就瞧出这一招属于“金”的最简单的招数,若要破解,只有使用属火的招数,于是斜挥而上。张颖见状,即横刀压住,陈锐认得这招属土,将身一转,挺剑直刺。张颖侧身横刀,陈锐斜剑顺刺。招招之间拆得严丝合缝,就如同门之间练习武功一样。

张颖所出招数越来越复杂,但也放慢速度给陈锐更多的反应时间,陈锐思考过后也使出了破解之法。二人直拆了二百多招,张颖把所学的杨柳刀法全都使了一遍,而陈锐的招数似乎没有重复,又似乎全都一样,同一招使了无数遍。张颖不再进招,陈锐也不再出手,张颖道:“你已经练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还找我给你喂招?”陈锐道:“其实不和你练这一遍,我还不知道怎么使这五行剑法。”张颖道:“现在会了?”陈锐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再练练。”张颖道:“可是我就只会这些刀法。”陈锐沉呤道:“让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直到晚上,陈锐也没想出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练习得更多,心想或许能在父亲的书上找到办法。于是随手翻开那本“陈氏子群日平杂谈手录”,只见翻开那页上写着:

“仲夏良夜,幽梦实多,余弟伯星与余闲酒于家中,伯星有女待产,名之曰‘张颖’。伯星戏许其女于余子锐儿,弟妻竟言善,余与余妻皆同此意,随手即立婚约,请樊陵沽翁樊兄震方为媒。成此美事岂不乐哉?前世金兰,今生秦晋,明月可照,金石可鉴。”陈锐见了,心砰砰乱跳,没想到自己与张颖早有婚姻之约,心道:“这……怎么会如此之巧?这会不会是父亲与张叔父酒醉之时开的玩笑?或者父亲回来之后乱写一气?”他见书上文字工整隽朗,与平时无异,心下慌张,翻到下一页,只见书中夹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

“襄阳陈友、张辰,有儿女名陈锐、张颖,父母有望,愿于十八年后,两家结缡,由樊陵沽翁樊震方作媒。愿八拜之好延于后代,期年之福赐于子孙,永世传风。”

陈锐这才相信,自己与张颖的确有婚姻之约,他深爱张颖,也知道双方父母早年交好,但竟没想到缘分竟深至斯,心下又惊又喜,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了。陈锐沉思之时,张颖在外问道:“锐哥,你睡了吗?我有事对你说。”陈锐把门打开,让她进来,说道:“还没有,我也有事说。”张颖道:“锐哥,你知道吗,我们的父母在我未出世时就给我们立下了婚约,让我在十八岁时和你成亲。我想你还不知道,今天忽然想起,就来告诉你。”陈锐心道:“颖颖是如何知道的?是了,多半是婶母告诉她的。”说道:“是婶母告诉你的吗?”张颖道:“正是,我原本极少出门,我妈也从未告诉过我,这次师父派我和师兄前来参会,临走之前告诉我的。起初我并未在意,想不到居然真的碰到了你,还……”陈锐道:“那你遇见我以后又是怎么想的?”张颖缓缓说道:“起初我只觉得你是个武功高强但爱管闲事的闲散人,心想我父亲怎么能把我许配给你这么个人。可和你熟悉之后才发现,你为人侠义,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好……后来就渐渐忘记婚约的事,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来。不过今后,有了你之后我就不会再想其他的事了”陈锐听了这些话心中异常安稳,把张颖搂在怀里,也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陈锐就去找张颖。张颖道:“你想到办法了?”陈锐点头,拉她到院中,说道:“我自幼就随樊震方叔父学武,几乎学遍了汉义帮门派的所有武功。现在我把这些武功教给你,然后待你学成再陪我练五行剑法,好不好?”张颖虽不在乎能不能学到新武功,但想到能帮陈锐练五行剑法,况且这些功夫今后对自己总有帮助,便欣然同意。

张颖也聪明无比,练习武功时反应极快,举一反三,陈锐对这些武功也都有所长进。他把这些武功都转化成刀法教给张颖,张颖竟也明白了他拳脚与刀剑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二人武功竟都有所进境。二人一个愿教,一个愿学,不出五日,张颖也学了不少武功。到第四日上张颖便开始帮陈锐练剑法。陈锐练习越多,对其五行剑法的剑理也越精熟,又温习了儿时的武功。而张颖学了不少新招不止,这几日随陈锐练五行剑法,竟也看出了一些门道路数。

屈指算来,已经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陈锐对张颖道:“颖颖,离开襄阳后,你想去哪?”张颖道:“我想回一趟浙江,给师父母亲报平安,再告诉她我遇见你了。”说完甜甜一笑,又道:“你呢?”陈锐道:“自武汉义会之后,今日已过二十余日,诸位武林同道想必都已经复命完毕,那我这个盟主也应该以身作责,去参加义军,否则我空有报国之志与一身武功却无处施展,岂不悲伤?”张颖点头称是,又问道:“那你想投哪处义军?”陈锐道:“若是有志报国之军均可投靠,但若让我非选的话,我是不会投明教旗下的。”张颖道:“为什么?”陈锐道:“明教早些年群龙无首,教内为争教主竟自相残杀,义军之间也互争地盘,乱得一团糟。近年虽新立教主,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这样的军队,不投也罢。”张颖笑道:“你才十七岁就当上了汉义会盟主,若天下人都像你这般想,岂不无人再入汉义会?”陈锐登时语塞,张颖又问:“那你想投哪处?”陈锐道:“若非要选一个的话,我觉得陈友谅可以选择,他势力较强,我在兵法方面所知极其浅薄,先在他麾下磨炼一段时间再作其他打算也好。而且我听闻他对于有威胁的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我认为这样的人能成大事。”

二人闲聊半晌,忽听门外有人叫道:“陈锐,你小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