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破口
经过这一番谈话，方栋梁对霍晓诗偷盗棉纱的始末算是了解清楚。
最要紧的还是理清楚这里面的脉络，看看这和方栋梁真正关心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毕竟谁的脸上都没写着“坏人”两个字。
虽然霍晓诗长得楚楚动人，说的也没有疑点，还试图寻死；同时车间的李主任、孙秀玲、保卫科刘庆华他们都有不合常理的表现，但终究也不可能直接下判断。
方栋梁静静沉思了十多秒，回过神来，见到霍晓诗一只手还在抓着自己手臂，另一只手还悄悄帮自己拂去身上的雪花，好像担心惊扰了他一样。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霍晓诗认真对方栋梁说道。
“嗯，至少看上去比李富贵说的话可信。”方栋梁点点头，“我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方栋梁就算是把霍晓诗领到保卫科值班室，要问的话也无非就是这些；单纯问话、记录，霍晓诗说得再多也根本不足以去掉人证物证带来的指责。
而方栋梁只是一个普通保卫科职工，要这么按部就班走，真能对抗李主任？更何况，自家保卫科科长刘育喜极大可能是李主任那边的，到时候方栋梁就等着挨收拾吧，搞不好被开除都有可能。
所以，继续去保卫科值班室问话、记录，其实是等着把主动权交给人家，等人家来处置。
方栋梁把这件事想得透彻之后，便对霍晓诗笑了一下：“如果我说，咱们接下来不去保卫科值班室，你还听不听我的，跟我走？”
霍晓诗怔了一下，不明白方栋梁是怎么想的，但还是迅速点点头：“只有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你说干什么我就听你的安排！”
方栋梁被这回答倒是弄得一愣：“这么相信我？”
“那当然，只有你是真愿意帮我！”霍晓诗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方栋梁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辩解。
他专心帮助霍晓诗的前提是寻找那个纵火大案的线索，改变自己生活困境，平息了家里面的矛盾，因此才这么上心。方栋梁跟李富贵怼起来，纯粹是李富贵要拿他撒气立威，方栋梁不肯受呵斥闲气。
倒是没想到霍晓诗眼中，他居然成了唯一帮她的人。
结合霍晓诗的妈抱怨霍晓诗惹祸的前因，这话听着多少有点可怜。
这姑娘是真没有可信的人了。
“行，你既然听我的，那就跟我走吧。”
方栋梁对霍晓诗说道。
霍晓诗居然也真的毫无迟疑，跟着就走，两人在风雪中转过身，朝着刚才来时路走去。
“今天孙秀玲上班不上班？”
“不上班。”
“她是住宿舍还是筒子楼？”
“也住宿舍，要不然她也没办法说见到我袋子里面有棉纱。”
两人一问一答，又朝着女工宿舍那边返回。
路上，方栋梁把孙秀玲的情况也问个清楚——这个女人已经嫁人了，但是名声不太好，听说是结婚后和别人乱搞过；再加上孙秀玲家里面的确在外面有住房，所以厂里面连筒子楼都不会分给孙秀玲。
而孙秀玲应该是和娘家、婆家关系都不好，大多数时候住在厂内女工宿舍，很少回婆家与娘家。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不离婚却事实上离家的“个性女人”，也没有子女。
这样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多管闲事，出头说霍晓诗偷棉纱，这着实蹊跷了。她能有这样的正义感？
方栋梁和霍晓诗到了女工宿舍门口，霍晓诗的宿舍隔两间，就是孙秀玲所在的宿舍。
方栋梁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密密麻麻的说话声音，你一句我一句，此起彼伏，颇有点兴致勃勃意味。。
“笃笃笃”
方栋梁一敲门，就有人立刻拉开了门，嘴里还说着：“你们也听说霍晓诗上吊的事情了吧？”
然后，开门的这名女工就僵住了兴奋的脸色，呆在原地。
门口站着的正是方栋梁和霍晓诗。
方栋梁看向屋内——十来个女工凑在这间宿舍里面，手里面拿着瓜子磕着，其中好几个女工都是之前霍晓诗上吊现场，说要去“去上工”的，结果是没上工，在这儿开起“霍晓诗事件研讨会”来了。
场面一时间寂静。
连方栋梁都替她们感觉尴尬。
霍晓诗需要人陪着，扶一把的时候，她们作为舍友“要去上工”；结果背地里在这里磕着瓜子，嘀咕霍晓诗的是是非非，还被现场碰上，这脸面上难免有点过不去。
“霍晓诗，其实我们今天刚好是调班，巧了……”一个女工开口，试图让场面变的不是那么难看。
霍晓诗嘴里面答应一声，目光却没看她，而是看向人群之中一个三十出头，烫了波浪卷，打扮跟其他女工格格不入的女人。
“孙秀玲，在吗？”方栋梁开口问。
波浪卷头发的女人从宿舍木板床边站起身来：“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啊？”
她这么一站，方栋梁才察觉她身高不矮，大约有将近一米七，是所有女工里面最高的；她嘴唇通红，脸上带着明显的化妆痕迹，皱眉看着方栋梁，一股排斥意味显而易见。
方栋梁见她这样，心里面倒是越发能够肯定霍晓诗偷盗棉纱这件事存在问题。
但凡是心里没鬼，也不会是这种表现。
再看她迥异其他女工的穿着打扮、风评、行为，那就更有问题了。
单看霍晓诗，方栋梁也不敢说她肯定无辜；但现在一看孙秀玲，方栋梁顿时感觉霍晓诗应该就是无辜的。
作为一个保卫科职工，而且是很有可能今晚过后就被科长穿小鞋针对的职工，方栋梁没什么选择余地，只能迅速找到突破口，让别人无话可说。
因此，确定了这就是孙秀玲之后，方栋梁直接命令道：“既然你是孙秀玲，那就跟我去保卫科吧！你的事情，保卫科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孙秀玲顿时浑身剧烈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方栋梁：“什么！”
随后，她便立刻强自恢复了镇定：“你说什么？什么事情，我不懂！”
方栋梁见她神情动作全都有异样，立刻就决定趁胜追击，而不是给她喘息之机。
等她冷静下来，心里面有了猜测和防备，接下来可就问不出什么了。
“还在这里装！”
方栋梁提高了声音，紧走两步到孙秀玲面前：“你不知道已经有人举报了你，往霍晓诗的袋子里面塞棉纱吗？”
“你自己偷了棉纱，陷害给霍晓诗，你以为我们保卫科不知道？都已经有人举报了！”
“五天前，就是你拿了棉纱，去了霍晓诗的宿舍！”
孙秀玲目瞪口呆，见到方栋梁一脸正色，言之凿凿，也不免信以为真，以为自己被人看见了，顿时也难以保持冷静，急忙辩解：“我……我当时拿的棉纱，是刚好有用的，可不是偷的！我没有栽赃！”
此言一出，方栋梁心下一稳：还真是她有问题！
这一下，终于有突破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