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嫁妆
第二日清晨。
秦如渊一大早来到百草谷，亲手奉上一万斤晴明草后，如愿拿到一份治疗隐疾的解药。
为了稳妥起见，陈醉没有将药方写在纸上，而是口述给任烟雨，让她牢记在心里。如此一来，秦如渊以后就只能乖乖听话，休想打药方的主意。
送走秦如渊后，陈醉回到竹屋，向任家祖孙俩道别。
由于急着去大西州找那位大宗师，再加上柳心不停催促，他没法在灵州城待太久，是时候离开了。
任老爷子神色伤感，惋惜道：“我知道，你这趟是奉命办差，不敢耽搁时间。但我们祖孙俩的心意，你也都明白，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桩亲事不妨先定下来，等你办差回来后，再风光操办大婚。如何？”
任烟雨坐在旁边，静静注视着陈醉，再无半点忸怩之态。
前天在神农药泉里，她大胆地向他表露自己的爱意，甚至还霸王硬上弓，把实事给办了。
对她而言，已经把最好的自己献给他，便心满意足。
至于他会如何选择，她不敢奢求。
陈醉思忖片刻，诚恳说道：“实不相瞒，接下来我要去北唐，深入敌国腹地办差，九死一生。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如果今日跟我定亲，过后我却出了意外，无法安全回来，那岂非耽误了任姑娘的终生幸福？”
临别之际，他不想用一纸婚约，将任烟雨的余生束缚住，往后天天枯等自己回来。
任烟雨不假思索，态度坚决，“没关系，我等你！”
陈醉无言以对。
这小姑娘的性格太倔了，根本劝不动。
任老爷子明白孙女的心意，正色道：“我尊重小雨的选择，既然她愿意等你，那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孙女婿！等你日后回百草谷时，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是否还健在，所以，我把小女的嫁妆提前交给你！”
说罢，他摘下指间的纳戒，郑重递给陈醉。
陈醉愕然，在任烟雨催促下，失神地接了过来。
任老爷子交代道：“纳戒里的很多藏品，是早就准备好的，只为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还有一些物资，则是我夜里临时装进去的，你向秦如渊要了那么多晴明草，我便已经猜到，你多半是要去北唐，顺手将它们走私过去。”
百草谷专门经营药材，这些年他没少跟走私商人打交道，深知晴明草这味药材，就是商人们最青睐的紧俏货物。
陈醉索要这玩意儿，明显是奔着北唐去的。
“南北两朝闭关封锁多年，走私贸易唯一的路径，只能是凶险万分的大西州。纳戒里的物资，可以帮你路上多些便利，遇到危难时，能多一些保命逃生的倚仗。”
任老爷子缓缓说着，对陈醉的关心溢于言表，俨然认定了这个孙女婿。
“我知道，你有很多神通和底牌，在南朝可以有恃无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出门在外，低调行事，别太招摇过市，总归不会有坏处！尤其是去了北唐，敌众我寡，光靠藏在暗处的那位高手，未必就能保护得了你。”
“说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
人老了就容易唠叨，他语重心长地叮嘱着，担心以陈醉张扬的性格会吃亏。
陈醉默默听着，没有生出丝毫反感，只是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家的温馨吧……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体会过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任老爷子继续说道：“有胆量从大西州走私的人，趋之若鹜，但能活着回来的，十中无一！哪怕为了小雨着想，你也要多多保重自己，对了，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去白帝城的杀生当铺，找一个叫崔鸣贵的人，就说你是我孙女婿。”
杀生当铺，崔鸣贵。
陈醉点头，记下了这俩杀气腾腾的名字。
柳心陪在旁边，始终阴沉着脸，忍不住抱怨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赶路吧！都在这里耽搁三天了！”
她固然是担心会错过那位大宗师，完不成任务，又何尝不是吃醋，怕陈醉舍不得走，真的留下当上门女婿。
陈醉没搭理她，起身看向任烟雨，柔声道：“昨天我给你的那副药方，配好了嘛？”
任烟雨伸进袖里，取出一颗硕大的丹药，有些疑惑不解，“这玩意儿是给谁吃的？无论是用药、还是用量，都很古怪，你确定这么吃下去，不会出问题？”
陈醉哈哈一笑，“你想多了，又不是给人吃的。”
他来到竹屋外。
不远处，那匹大金马趴在草坪上，正悠闲地睡懒觉。
陈醉走上前，径直掰开偌大的马嘴，将这颗丹药塞了进去。
柳心跟在身后，不禁恍然大悟，“那天你说过，它应该不是马，只不过化形失败了。你现在喂进去的丹药，能帮它再次化形？”
陈醉答道：“二次化形的丹药很不好配，我虽然有药方，但其中几种药材非常珍稀，平时很难找到，在百草谷配置正是绝佳时机。即便如此，以谷里丰富的库存，也只能配成一粒，能否化形成功，就看这畜生的造化了！”
柳心望着他的身影，眸光闪烁不定。
“我想知道，你的医术到底从何而来？你既能帮任家解百毒，又能帮秦家治隐疾，现在还能给金马化形！这一桩桩，太不可思议了，根本不是我了解的那个你！”
这次来灵州城，陈醉前后所有的表现，颠覆了她对他的固有认知。
当然，她还没听说，陈醉是如何单方面吊打秦冲的，否则，她的疑问只会更多。
她想听陈醉亲口说出答案。
“我非得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才算是你了解的那个我？”
陈醉直起腰，目光仍落在金马身上，反驳道：“难道你从没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声？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家父陈清玄，是这世上最顶尖的神医之一！这些年，他从不逼我修行，却暗中鞭策我，研读家传的医经药典！”
包括那夜在六扇门，他之所以敢撒谎，承认自己和陈清玄的关系，是因为他很确信，除了那位神秘的八扇门主之外，无论谁暗中调查他的真实背景，都会被预先编制的谎言蒙蔽，实际一无所获。
而陈清玄的神医身份，则是经得起查证的事实，也是他早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人人都知道，他很可能是陈清玄的私生子，却没人知道，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换句话说，为了入世的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很久了！
柳心难以相信，真相会是这样，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医术来自家传？”
陈醉从不轻信任何人，没打算跟任何人说实话，胡诌道：“现在你明白，为何我父亲明知我不学无术，却放心让我出门，做些药材生意了吧？因为在医药领域，他对我很有信心，知道我肯定能做好！”
有些谎言就是这样，越圆下去，反而会越圆润。
这话忽悠的，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柳心皱着眉头，没再说什么。
一切听起来都很合理，但不知为何，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
这时候，一直趴在地上休憩的大金马，豁地站了起来。
它浑身气血狂涌，仿佛触电似的，金色的鬃毛陡然耸立，爆发出一股股强横而野蛮的气息，冲击向周围空间。
“嗷……”
它高昂头颅，仰天嘶鸣起来。
那双圆鼓鼓的瞳眸里，充斥着极暴戾的妖芒，哪还像是一匹马，分明像是一头凶残嗜血的恐怖生灵，想要横冲直撞，将面前的万物通通踏碎，碾成齑粉！
若非有银项圈束缚，恐怕它早已暴走，大开杀戒。
看到这一幕，陈醉眼眸骤亮，受到它的感染，体内鲜血开始沸腾起来。
“果然，这畜生拥有远古血脉！”
他凝神细视，只见在金马圆滚滚的腹部，强横的血气剧烈翻涌着，渐渐地，它的肋骨部位不断往外膨胀、扩张，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截新的肢体。
背对着陈醉的腹部另一侧，同样的变化也在上演。
这是……
柳心脸色有些苍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惊呼道：“它长出了翅膀？！”
金马进化，肋生双翼！
它变成了一匹天马！
陈醉空手套白狼，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嫖来一匹带有双翼的天马，这笔买卖简直血赚。
但他仍不知足，坚信这畜生的上限，远不止如此。
他快意大笑，眼神疯狂。
“继续，不要停！”
然而，就在即将达到高潮的紧要关头，难得雄起一回的金马，忽然开始喘粗气，身躯随之抽搐起来。
随着一声销魂的呻吟，它立刻瘫软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疲惫无力地倒地。
它这么快就不行了！
正满怀期待的陈醉，顿觉索然无味。
就这？
他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嫌弃地道：“还以为你有多猛呢！结果，折腾两下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