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敬你已沉默（下）
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米伽勒心想难道伯洛格党的规矩之一是成员必须会拍马屁？……他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你觉得我长的怎么样？”维克多再一次重复了这个问题，他的语气变得稍稍不耐烦。
米伽勒吸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选择，自己必须要尽快回答出这个问题。
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呢？
他眯着眼思考了起来。得益于长期使用“咸鱼之戒”，米伽勒现在的观察力即使不借助神奇物品也远超普通人。
他能看出来，尽管维克多看上去直率爽朗，相貌堂堂，但他眼里隐藏的狡诈和凶狠骗不了人——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
“不论我是说好话，还是坏话他都可以找到理由，对我施下马威……必须得找一个他挑不出毛病的说法。”
米伽勒忽然想起刚进酒馆时的一幕——那个时候维克多的身边围了一群人在对他阿谀奉承。
“这说明他是一个很注重面子的人。”米伽勒总结道，脑中已经有了主意。
“哦，现在下结论还早。但愿你的心胸能像你的身体一样宏伟，你的灵魂能像你看上去一样善良，那么我就别无他求了。”
米伽勒将记忆中一本小说里的段落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沉默了一秒，周围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一例外都是在赞扬米伽勒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顺便夹带了几句马屁话。
这些议论声自然也传到维克多的耳中，他嘴角上翘，大声道：“很显然，华生是个诚实高尚的人。”
“我宣布，他通过了伯洛格党的第一关考察。”
众人一起鼓掌，那副样子与被驯化的猎犬一般无二。
“这是要强行拉我进党啊……真是有够霸道的。”米伽勒努力控制住脸部肌肉，不让自己的眉头皱起。
“那么华生先生，请随我到后边的藏酒室一趟，这是必要的谨慎。”
说这话的同时，维克多冲身后的几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男人心领神会，默不作声的接近米伽勒身后的马丁。
马丁惊恐的咬紧下唇，低下脑袋，一只手死死攥住米伽勒的正装衣摆，瞳孔颤抖。
“等等，尊敬的维克多先生！”米伽勒叫住了转过身的维克多。
“华生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维克多盯着米伽勒，淡金的双眉扬起，眼眸中冷光凌厉。
米伽勒全然不惧，注视着那双阴沉而残忍的乌黑双眸。
他拉起马丁的手：“这个孩子是我的助手，我请求让他也一起接受考核。”
马丁欣喜地抬起头。
维克多环抱双臂，沉思着咬着雪茄，默默地站了一分钟。
米伽勒面不改色与其对视。
“好吧，你们两个一起来。”
兴许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也或许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维克多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了米伽勒的请求。
马丁毫不掩饰的长长舒了口气。
米伽勒这时却注意到，领他们过来的卡布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
他摇了摇头，收敛思绪，在周围人催促声中跟上了维克多的步伐。
三人就这样走进一间四周摆满酒桶的小房间。这里是酒馆储存酒的地方，不像贵族和富商那样有专门的酒窖，一般的酒馆通常是选一间气温适合，较为封闭的小房间作为藏酒室。
而较为封闭就意味着窗户很小，或者干脆没有窗户，这间藏酒室就属于后者。
米伽勒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维克多，心里反复计算，还是没有能无声拿下对方的把握。
而在门外围着一帮小弟，房间又没有逃生通道的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可能带着马丁一起逃出去。
米伽勒现在只能期望这位黑帮头目的要求不会太离谱，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本来这第二关是对能力的测试，但你的能力是东区居民有目共睹的。”维克多忽然开口。
“所以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伯洛格党，成为我的兄弟。”
米伽勒没有回话，低下头沉思着。
见此，维克多笑道：“华生，你是个有能力的人，而我的手下正缺像你这样的英才，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可以许诺你党内四把手的位置。”
米伽勒还是没有说话。维克多微微睁大眼睛，从他成为一名“战士”以来很久没有人对他这样无礼过了，不由感到新鲜有趣，问道：
“你还在考虑什么？”
这一次米伽勒终于开口：“如果我加入伯洛格党，我需要做什么？”
“看来你是想清楚了。”维克多呲着口黄牙，笑道：“你知道的，我邀请你加入就是看中你的医术。”
他凑上前一步，语气感慨：“帮派里时常有兄弟受伤，而那些诊所医生总是畏惧我们，导致受伤的兄弟无法得到有效治疗，最后只能潦草死去。”
“但如果有你加入，凭借你那百分之百的治疗率，我们就可以不断的和其他黑帮争抢地盘，做大做强。”
维克托兴奋的说道：“所以你只要呆在帮派里，提供及时的治疗就行，怎么样，是不是很轻松？”
“你说的对。”米伽勒笑着点点头。
“那么……”维克多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一变。
米伽勒猛地抓住他的手，用肩头撞击他的下体，速度快的如同出膛的炮弹，但维克多还是及时的反应过来，立刻向后撤了足足一米远。
可还没等他回击，米伽勒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个伞状物体，一个扔向左边的墙壁，一个扔向自己。
维克多本能的躲闪开来，看着那伞状物体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下。他靠在墙壁，定睛一看，那东西竟然是……蘑菇？
“我的故乡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恕我无法接受你的邀请，这个蘑菇就作为赔礼送给你了。”
听到米伽勒的话，维克多冷哼一声：“想走？可由不得你！”
他的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而米伽勒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爆。”
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让整座酒馆都出现了震颤，等在门外的手下鱼贯涌入藏酒室，看到被炸的换了皮肤、半面漆黑的头目呆坐在地上，嘴里还一直喃喃道：
“蘑菇会爆炸……蘑菇会爆炸……蘑菇会爆炸……”
“维克多先生，您没事吧？”人群中有人这样问道。
听到声音，维克多这才回过神来，阴沉着脸从地上站起：“我没事，只是被那臭小子摆了一道。”
一听这话，这群小弟立刻义愤填膺，纷纷叫嚣着要去将两人捉拿回来。
“停停停，吵死了！”维克多大吼一声，这才令藏酒室重归寂静。
“可是头目，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们了吗？”
维克多斜视那位发声的成员，冷笑一声：“放过？哼，怎么可能？”
他看着被炸出的洞口，紧盯地上硝烟留下的黑色痕迹，低声道：
“前面可是有我为他们准备的惊喜大礼呀。”
……
“呼…呼…呼…”
阴暗潮湿的街道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在夺命狂奔。
气喘吁吁的马丁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小的酒馆，他说道：“先生…先生…我们可以不用再跑了吧？”
脸不红心不跳的米伽勒放慢速度，计算了下距离，从爆炸后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维克多依旧没有派追兵过来，看来是已经放弃了追击。
他缓缓停下了脚步，对着满头大汗的马丁道：“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慢慢走回去就行。”
“嗯！”马丁喘了几口气，笑着抬头，目光突然注意到米伽勒的身后出现了闪光……
“先生小心！”
米伽勒心灵预警悸然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被马丁推到了一边。
砰！
马丁的头颅出现了一个狰狞的血洞，根本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米伽勒眼前消逝。
他本能起身，用手臂紧紧地拖住男孩，接着回头看去。
“呜呼，我的技术还是这么好，一枪爆头！”
卡布其背着一个硕大的灰白色机械箱，一条管道从机械箱伸出，连接到他手里提着的粗长步枪。
这是高压蒸汽步枪，属于军事管制品，相当于一把品质稍差的狙击步枪，破坏力惊人。
而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一名又一名黑帮成员。
卡布其眼神戏谑的看着呆愣在原地，抬手捂住胸口的米伽勒冷笑道：“看呐，老鼠好像完全傻了，都不敢动了，哈哈哈！”
周围的帮派成员纷纷附和，大笑起来，言语间完全没有屠戮了一名少年的愧疚感。
……
米伽勒站在黄金巨树之下，面前是难得正经的安吉拉。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早已为他打开了商城，旁边还挂着他的个人面板：
【姓名：米伽勒·温斯顿】
【权限等级：1（102/100）
提示：已具备升级条件，是否升级权限】
【已解锁版块：4】
“我要‘杜兰达尔’。”米伽勒沙哑着嗓子，直截了当的命令道。
他不清楚这把剑的效果，也不知道它的负面作用，但他就是相信这把剑，没有理由。
这个时候的安吉拉如同一个真正的人偶，用冰冷的机械腔调回复道：“已租用‘杜兰达尔’一小时，现余额52点经验值。”
随后一把精致华美，剑身如同承载着晨曦的宝剑出现在米伽勒的手中。
……
卡布其端起枪，走上前，打算将这只不听话的老鼠活捉回去。
他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老鼠手中突然冒出的金色长剑，不知为何心里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其他的黑帮成员也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
米伽勒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拍去身上的泥灰，举起长剑。他从来没有用过剑，可是握剑的姿势却像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给这里还活着的众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赎罪吧。”米伽勒轻声说。
天上原本越聚越浓的乌云迅速退散，晨曦之光自天穹射落，贯穿黑暗。
……
雨还是下了，越下越大。清冷刺骨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酒馆的屋顶，像是在弹奏一首无人能理解的超世之曲。
维克多紧盯着洞口外白茫茫的世界，他的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道身影掀开雨幕，朝这边缓缓走来。
“是谁？卡布其吗？”
维克多凑到洞口前，想要辨别那迎着狂风暴雨向这儿走来的人，却突兀的瞧见一抹光……
他直面了死神。
“哇啊！！！”
所有的伯洛格党成员全都见证了自家不可一世的头目在数秒间由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一堆碎肉的过程，他们全都吓傻了。
这时从那个被炸坏的洞口外走进来一个人。
米伽勒一手抱着早已死去的男孩，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剑尖直指屋内的众人。
他说：“臣服还是死亡，选一个吧。”
扑通。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屋子里所有还能思考的人齐齐跪下，用行动代替了言语。
………………
贝勒米坐在脏兮兮的小屋里，乐呵呵的喝着用1镑换来的烈酒。
他看着酒，不禁回想起那个医生被押走前对他投来的眼神——冰冷的像是从没有过温度。
贝勒米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下，但紧接着他就骂骂咧咧道：“是他们自己吃饱了没事干，好端端的要来东区做什么义诊……我呸，一群假仁假义的玩意，这都是他们自己活该！”
他边骂边拧开酒瓶上的软木塞，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然后接着骂，越骂越高兴，越喝越痛快。
他骂的过瘾了，喝的畅快了，喝到最后彻底碾死了心里本就不多的愧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贝勒米喝嗨的时候，他家的大门被人踹开，三四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扑倒了他。
“等下，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别……别，救命啊！”
贝勒米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中他见到了被他出卖的那个医生，那双冰冷的眼神死死地注视着他。
现在他醒了过来，面前还是那名医生，还是相同的眼神，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穿着黑裙的小女孩，用充满恨意的视线盯着自己。
“华生先生，人我们送到了。”
米伽勒“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贝勒米这下彻底清醒了，他茫然的左右回顾，发现这里竟是个墓园，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不，不要啊！华生医生，我错了，我不该出卖你们的，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死啊！”
米伽勒没有回话，揪着贝勒米杂乱的头发将他硬生生拽到一块新立的墓碑前，上面贴着马丁的黑白照。
他改抓为握，按着贝勒米的脑袋重重砸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一下一下……
砸到凄厉的惨叫归于寂静，卑劣的灵魂回到死神怀抱。
终于，米伽勒松开手，一脚踢飞断了气的男人，挥手招来在外等待的伯洛格党成员。
几人匆匆地将一口黑色棺木小心翼翼放到米伽勒面前，随后紧张的看着他。
在得到离开的指令后，他们松了口气，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现在墓园只剩下他和爱丝黛拉，再也没有其他的活人了。
米伽勒一言不发的从棺材中抱出睡着的男孩，取下“阴影面具”，覆盖到他的脸上。
随着血肉蠕动的声响结束，马丁原本被火焰烧坏的半张脸恢复如初。
斑驳的阳光下，他青涩帅气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如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