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雾
其实雷克选中詹森做自己的男仆，就是看中了他老实憨厚的一面，没指望他为自己做什么事情。
可眼下他没什么可用的人，詹森又是身边人，就只能让他顶上。
至于是不是真的忠诚可靠，那还得试几次之后才知道。
“我交给你一件事~”
“任何事都可以，雷克少爷~”詹森果断道。
“你找人帮我盯着德洛斯男爵一家，所有事情都要记下来，越详细越好，能做到吗？”
詹森怔住：
“雷克少爷，你的意思是...”
“你只要回答能不能做到。”
詹森皱眉沉思，半晌后说：
“我有个朋友就在德洛斯男爵家工作。”
“也是男仆？”
“不，他是园丁，主要负责维护德洛斯城堡的植物花卉。”
“你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事实上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是邻居。”
“这样啊...”
“雷克少爷...”詹森有些忐忑的看着雷克。
“你去办吧，需要多少钱回来跟我说，另外你也可以答应你的朋友，如果事情办得好，以后可以来利兹堡工作。”
詹森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我尽量试试看。”
“如果不成，也不能让他多嘴，明白我的意思吗？”
詹森连连点头，他只是胆子小，不是傻：
“我明白，雷克少爷，你放心，布雷吉不是多嘴的人。”
“他叫布雷吉吗？”
“是的，雷克少爷。”
“我知道了，你去吧，尽快办好这件事。”
“是！”
见他没有进一步吩咐，詹森转身出门。
安排好这一切，雷克长舒一口气，视线穿过窗户，外面一片漆黑...
...
次日一大早，雷克和罗伯特吃完早饭，在主堡门前上了马车，直奔梅德斯通。
这还是他从利物浦来利兹堡之后，第一次进入城里，之前在利兹堡所属的村镇集市不算。
雷克上辈子学的是欧洲史，对于近几个世纪英国的社会变迁有比较深的印象，尤其是气候问题。
伦敦雾都的由来，也就是这几个世纪的事。
但从书本上看到的东西，实际上是没有直观概念的，只能靠脑补。
比如伦敦的雾大到什么程度？
再比如伦敦的雾只在伦敦吗？没有飘到其他地方？
现在雷克得到答案了，英国不止一个雾都。
事实上，从18世纪开始，英国借助工业革命迅速发展，煤炭的广泛应用，导致了英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大气污染时期。
煤在燃烧时释放出的含有二氧化硫等有害物质的滚滚浓烟，正是大雾的根源。
之前从利物浦来梅德斯通的路上，雷克就在伦敦火车站换乘，他亲眼见到了伦敦是一座怎样的黑色工业之都，辉煌却又灰蒙蒙。
由煤炭支撑的工业革命让伦敦城内遍布工厂，家庭也烧煤取暖，煤烟排放量急剧增加。
烟尘与雾混合变成黄黑色，经常在城市上空笼罩，多天不散。
雷克难以想象伦敦人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反正他仅仅呆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觉得自己像是吸了一辈子烟的老烟民，肺叶都黑了。
伦敦的雾，远没有小说中描写的那么美好，朦胧的？唯美的？No！是乌黑的、浑黄的、绛紫的，以致辛辣的、呛人的！
然而到了梅德斯通，情况并没有好转，工业革命又不仅仅在伦敦，整个英国都笼罩在工业发展的阴影下。
就比如今天的梅德斯通，天空灰压压的，没有云彩，气压很低，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印象中利物浦的情况也大差不差，所以破案了，英国何止一个雾都？
‘呜~~~呜~~~’
火车拉响汽笛，滚滚浓烟升起，为这雾再添几分浓度。
利兹堡的马车就停在火车站前，人来人往，身穿破旧衬衫和吊带裤的蓝领们络绎不绝，这些都是靠双手挣饭吃的人。
相比之下，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手拿文明棍的罗伯特，就显得那么别具一格。
好吧，雷克其实也算是另类了，从衣服上就能看出，他已经脱离蓝领阶层了。
金色的怀表在灰暗的天空下格外耀眼，罗伯特正在看时间，却不知吸引了周围多少道贪婪嫉妒的目光。
“10点了...唐纳德...”
话音未落，唐纳德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非常抱歉，我的老爷，我迟到了。”
“不，你很准时~”罗伯特笑着收起怀表。
“刚刚那边人多，我挤了好半天才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罗伯特偏头张望，火车站东侧确实聚集着更多的人。
“搬卸工认为他们付出的劳动和收获不匹配，组织了一个工会正在跟火车站方面谈判。”
罗伯特叹了口气：
“劳资矛盾永远没办法解决。”
“是这样的，我的老爷，我们还是去看厂房吧？”
“走吧~”
雷克往那边瞄了一眼，若有所思。
纺织厂就在火车站西侧不到300米的地方，非常近，占地面积也很大。
铁轨从厂房北侧围墙下穿过，要是能在这边开个口，也许能直接往车皮上面装货，更方便了。
三人没有进去，只是围着厂房走了一圈，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难道已经停产了？
雷克问：
“唐纳德律师，我怎么没听见里面有机器的声音？”
“哦，雷克少爷，是这样，纺织厂在一个月前宣布暂停生产，什么时候恢复生产还不确定。”
“暂停？”罗伯特狐疑。
“这也是我将纺织厂列入可收购名单的原因，纺织厂早就入不敷出了。”
“为什么？”罗伯特不解，他不明白好好的工厂为什么会做成现在这个样子。
关于这个问题，雷克倒是能给出一个不错的答案，也算撞枪口上了。
于是他一字一顿的说：
“产能过剩！”
“产能过剩？”罗伯特就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是的，现在不是以前人工纺织的时代了，机械早已取代人工，生产成本大大降低，产量也有几倍的提升！市场早就饱和了。”
唐纳德附和道：
“雷克少爷没说错，而且我们身在梅德斯通，并不是纺织业的中心，根本竞争不过曼彻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