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珂和郑漫岐不同，她跟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习惯了他们忙于经营生意，并不依赖爸妈。就像军训这段日子，郑漫岐每天固定和父母通话，她却只接过一次爸妈电话，只有一个主旨，叫他们吐点金币。相应的，比起郑漫岐事事主动向家里汇报，她不喜欢让父母知道自己太多事情，最讨厌被干涉。

“我以为把哥哥当朋友相处就行了，没想到哥哥还可以行使他长兄如父的权利。”李珂天真道，“那我还是当我的独生子女吧，一个人爱怎样就怎样。”

话虽如此，到了第二天，郑漫宇领两人出去玩了过后，李珂又改主意，如果可以复制粘贴一个一模一样的漫宇哥，她还是很想要的。

十一人流庞大，郑漫宇既要在人山人海中护住她们，又要负责做提款机、摄影师，颇不容易，他却没有任何不耐，这样的哥哥，谁不想拥有？

经历了昨晚堵车盛况，今日郑漫宇没开车，三人乘地铁出行更便捷。夜里九点才回，这一天净看人后脑勺，特别没意思，还累得很。

郑漫岐也知道心疼哥哥，本来他就只有三天假，为了她们，还得出来遭这罪，怪辛苦的。她和李珂一拍即合，决定取消后面的计划，反正她们在南城待的时间还长，等假日过后避峰出行。

两人一向干脆，做出决定，李珂回学校，郑漫岐则去郑漫宇那儿。

这夜她俩还是住酒店，睡前，郑漫岐给郑漫宇发微信，通知他：【哥，明天所有行程取消，我睡到自然醒，过来找你吃午饭。】

郑漫宇已经准备休息，他刚放下手机，听到消息提示音，重新拿起来，回：【为什么取消？】

郑漫岐说：【因为我们发现节假日出行是不明智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人，太恐怖了！】

郑漫宇给她俩订的酒店就在他住的小区附近，第二日上午退房后，郑漫岐与李珂分别，李珂拉着她的手：“我看了下，今年你生日刚好是星期天，到时我再带着礼物来找你。”

郑漫岐点点头：“后面我也要去你学校找你，去看看你们学校有没有帅哥。”

郑漫宇给了郑漫岐一张小区门禁卡，上了楼，她输入密码进门，一边换鞋一边喊：“哥！”

郑漫宇正在厨房去虾线，他早晨去了趟海鲜市场，今日午餐计划做油焖大虾、清蒸鲈鱼，再加香菜拌牛肉，这些都是郑漫岐爱吃的。他听到她的声音，应了一句。

郑漫岐到厨房，娇养长大的姑娘，下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儿也想表现自己，洗干净手：“我也来弄。”

她凑过去，郑漫宇便往旁边让了点位置。

兄妹二人共同做好这一餐，饭后，郑漫岐站着消化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困，就对郑漫宇说：“哥，我想睡午觉。”

“你到房间睡。”郑漫宇说。

郑漫岐心安理得，哥哥是家人，是和爸爸妈妈一样的存在，占了他的床，她完全不会不好意思。

但是，到了晚上，当她半夜梦醒，发现自己生理期突至，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哥哥性别不同的不便之处。

郑漫岐被养得好，虽然瘦，却并不单薄，皮肤光滑细腻，嘴唇红润，头发黑顺，指甲粉嘟嘟泛着光泽，这些外在显示出来的指标，都代表着她体质健康。有些女生虚寒，每到生理期便疼痛难忍，她比较幸运，跟没事人似的。不痛当然好了，不过因为身体没有接收到月经将至的信号，偶尔一个月粗心大意，就会造成现在这样比较麻烦的后果。

她这次出来，忘了随身携带卫生巾，而哥哥没有女朋友，显然他家里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幸好第一天量少，郑漫岐确认床单干净无疑后松了口气，上次来时她就注意到小区外面有家24小时便利店，换上T恤和长裤，拿上手机，小心翼翼打开卧室门，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电视柜上的机顶盒与路由器的信号灯发出微弱光芒，她往沙发位置看了一眼，哥哥的身影隐没在昏昏沉沉的夜色里，他正睡着。

郑漫岐蹑手蹑脚走到玄关，开门时也放轻动作，郑漫宇及时醒过来，他开了灯，望向正要出门的妹妹，问：“去哪？”

郑漫岐收回脚，转身对上哥哥的眼睛，含糊道：“我出去买点东西。”

“饿了？”郑漫宇拿起手表看时间，半夜03:16，他想，家里以后应该常备零食，他掀开空调被起身，“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是饿了。”郑漫岐短暂犹豫，生理期是女生很正常的一件事，面对哥哥，不应该觉得难以启齿，便告诉他，“我买卫生巾。”

郑漫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调整好错愕的表情，依旧说：“现在太晚了，你在家里，我出去给你买。”

据郑漫岐所知，哥哥母胎单身，所以他提出去购买女性生理用品，她表示怀疑：“你会买吗？”

郑漫宇想了一下：“你告诉我要什么，我到货架上对比着找。”

既然哥哥这样说了，郑漫岐便留下来。

半夜的24小时便利店生意冷清，难得遇上一个客人，前台的收银员立即放下手机，见到进来的年轻男人在门口停了一下，她正准备开口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便见他目光一定，径自走向日用品区，然后在卫生巾那一排弯身。

郑漫宇找到郑漫岐要的那两款，顺便挑了些她喜欢的零食，付款回家。

郑漫岐趁他下楼的功夫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便从卫生间探出头，伸手接过，说：“谢谢哥哥。”

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客厅灯还亮着，郑漫宇坐在沙发上，他在看手机，郑漫岐走了过去，问：“哥，你也要用卫生间吗？”

“我不用。”郑漫宇抬起头，郑漫岐初潮发生在初中，那会儿郑漫宇已经离家上大学，对此并不清楚，而且，也没有哪个哥哥会关心妹妹这方面的事情，突然让他面对这种状况，他也只能口头上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漫岐摇摇头：“没有。”

郑漫宇“嗯”了一声：“去睡吧。”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郑漫岐清醒着，她问他：“哥，你睡沙发会不会太小了？要不我俩换一下吧。”

其实郑母在微信里嘱咐过郑漫岐，让她周末到哥哥那里最好上午去下午回，兄妹两人一起吃顿饭就算了，毕竟一室的户型空间有限，也不好总让哥哥睡沙发，他那么高的个子，躺在沙发上伸展不开，看着都憋屈。还说哥哥上班那么忙，没那么多功夫照顾她。

“没事，刚刚好。”郑漫宇笑了一下。

“我明天还是回学校吧，我怕你睡不好。”郑漫岐说。

“我睡得挺好的。”郑漫宇看着她，“国庆节还有五天才结束，这五天你都待在学校宿舍？你待得住？”

显然，哥哥是了解她的，她肯定待不住，说不准又要把今天才回学校的李珂叫出来，她笑了两声：“除非，你答应和我换地方睡。”

“我后面四天要去上班，早晨很早就要起床，你确定你睡沙发不怕被我吵醒？”郑漫宇见她被问住了，勾了勾唇。

郑漫岐被他说服：“那好吧，我还是睡床吧。”顿了一下，又开口，“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真的可以经常来你这里吗？”

郑漫宇皱了下眉，没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地方，当然随时随刻全面向她开放，为什么她会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问出这么不确信的问题？

郑漫岐解释：“我总是过来让你没床可睡，要是你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工作肯定会受到影响，我不想给你造成麻烦。”

“我没有睡不好。不过，你提醒我了，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也就是晚上睡觉的作用，过段时间我换套两居室，让你也有自己的独立空间。”郑漫宇做出决定。

第二天早晨，郑漫宇先起床，他在卫生间看见那个放在盥洗台上小盆中泡着的一团薄薄布料，再一次意识到需要换套两居室。

他将盆子挪了个位置，没有替她清洗，若是袜子也就算了，妹妹已经成了大姑娘，他并不方便碰她贴身的东西。

小时候却没那么多讲究。

郑母养女儿精细，穿尿不湿的时期一结束，就让她穿上了质地柔软的小内裤。

那会儿郑漫岐不到两岁，他们虽住在城里，乡下也有几户近亲，回去参加酒席时被年长的老人见到，就笑说这么丁点大的丫头怎么不穿开裆裤，小孩憋不住尿，换洗多麻烦。

郑母嫌女儿光着屁股蛋不好看，也不卫生，教过郑漫岐，郑漫岐也很乖，自己想厕所了，知道立即叫大人。很少有例外时候，但郑漫宇遇到过。

那天爸妈工作，请来为俩小孩做饭的外婆出门买菜，因为自己接收妹妹要上厕所的信号不及时，害她湿了裤子，那是郑漫宇来到这个家庭的第三年，知道爸妈待他就如亲生是一回事，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亲生又是另一回事，八岁的他心里愧疚，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妹妹，“做错事”的小孩总想着善后，替她换了干净的裤子，自己蹲到卫生间打了一盆水。

他在卫生间搓她小裤子的时候，妹妹乖乖坐在客厅玩玩具，忽然她跑过来要亲他一下，郑漫宇把脸伸过去让她碰了一下，她又跑回去继续给她的公主换衣服。

想到这里，郑漫宇失笑，接着感慨，那么个鬼灵精怪的妹妹，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