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笼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金丝雀(4)

当晚,她做了个怪梦。

她看到白霍侧对着她,就站在之前她问秋姨是否有挂过装饰画的那面墙所在的走廊上,正微微抬头看着墙上挂的画框。

他看得很专注,那个表情孟娴从来没有见过——温柔、迷恋,眼神黏稠又沉重。

是在看那副白英带过来的画吗?孟娴下意识地想。

可走近后,她忽然发现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幅足有半人高的、带框的照片。

照片中似乎是个女人,稍稍侧身站着,当她还想走近些,看看那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谁时,眨眼间,那幅照片和站立着的白霍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空无一物的墙面和黏腻的黑暗。

…………

孟娴从梦里惊醒时,正好上午八点整。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她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旁的位置,一丝温热的痕迹都没有,看来昨晚白霍还是没回来。

她下床后,一边换衣服,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现在又在哪里?还是说照片根本就不存在,是她记忆神经受损、自己幻想拼凑出来的?

直到洗漱完,孟娴脑中还是充斥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她脚步轻慢地走出卧室,目光落在那道墙上。

白英昨日送来的画已经挂好了,但她没注意看。

现在仔细一瞧,一眼望去,整幅画都是淡淡的灰紫色花瓣,优雅中又带一丝雾蒙蒙的神秘,右下角还写着作品名称——《Blue Rose》。

画虽不是什么名画,却的确漂亮。

秋姨上到二楼,看见孟娴正看画看得入神,便笑着走过去,道:“白英小姐说,这花叫‘蓝色迷漫’,画得可真好,跟真的一样。家里没种过这种颜色的花呢,我想着太太您看见了肯定也会觉得新鲜。”

孟娴看向秋姨,脸色略微诧异:“明明是紫色的花,为什么要叫‘蓝色弥漫’?”

秋姨摇摇头,她哪里懂得这些:“不然等下次园艺师来时,我帮太太问问?”

“不用了,谢谢秋姨。”孟娴笑了笑,其实她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随口一问,她往楼下走去,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昨天白英什么时候回去的?”

秋姨跟着孟娴下楼,事无巨细地回道:“晚上您睡着之后她就走了,还让我转告您,最近天气格外热,你大病初愈怕是受不住,不如挑个时间去她名下的度假山庄避避暑。”说到这儿,秋姨顿了顿,“先生也去。”

孟娴下楼的脚步一顿,侧脸看向秋姨:“白霍他昨晚回来了?”

“回来得晚,刚好碰上要走的白英小姐,二人说了几句话。凌晨时先生拿了文件就又走了,早饭都没吃。”秋姨道。

他倒是大忙人,孟娴想。

昨天白英送来的那架钢琴还在一楼客厅的显眼处摆着,孟娴摸了下琴盖,脑海深处似猛地闪过什么,不过只一瞬就又消失了,快得她压根记不住。

这时,她又想起程锴曾问她的钢琴是跟着谁学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可不像是好奇,倒更像是某种暗示或质问。虽然她失忆了,但一个人对她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孟娴看一眼便能大致察觉出来。

这一点孟娴倒觉得正常,秋姨说她是孤儿,而一个孤女,若要想好好长大免不得要寄人篱下,察言观色自然便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至于程锴……他要么是因为她微寒的家世而排斥她,要么是生性倨傲。她漫无目的地想着,思绪纷飞——

不会是她失忆前得罪过他了吧?!

秋姨一边摆放碗筷,一边扭脸看了一眼孟娴,微笑着道:“您怎么叹气了,是早饭不合胃口吗?”

孟娴闻言,面色恢复平静:“没,饭菜很好。”

清粥热菜,这当然是好的,就算再不合胃口,总好过冷冰冰又看不透的人。

孟娴坐在主卧阳台的秋千架上看了一天的花,晚上看到白霍的车开进来后,孟娴几乎是跑着下楼的,丝质的裙摆翻涌着,像只灵动的白蝶。

白霍刚脱下外套交到助理手上,就看见孟娴单手扶着楼梯栏杆,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

这是她醒来以后,第一次这么活泼。

秋姨也看见了,压着声音道:“太太肯定是听见声音,下楼迎先生来了。”

白霍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他看着孟娴脚步略显迟疑地朝他走来,又有些生疏但含着勇气的试探道:“你回来了……”

他的目光恍惚怔了一瞬,然后恢复如常:“嗯。”

当真是惜字如金,孟娴心里忍不住腹诽——今天秋姨拉着她讲她和白霍以前的事时,她几度怀疑秋姨口中的那个白霍是不是被人调包了,如今他们这貌合神离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说不出“真心相爱”这四个字。

孟娴和白霍并肩一起上楼,白霍步子不快,她得以稳稳当当地向他诉诸自己的请求:“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前几天,我听白英说我之前在她名下的一家公司担任设计总监,还准备回母校任教镀金。现在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想回去继续工作,你觉得呢?”

白霍身形一顿,孟娴见状也不自觉地停住了。他本就生得颇有压迫感,眉眼凌厉,孟娴看着他时,原本心里十拿九稳的想法忽然就变得不确定起来。

对方沉默两秒,沉声开口:“你才刚醒来不久,不适合工作。”他似乎是在关心她,同时也否决了她,“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想要什么尽管告诉秋姨,要是无聊了就叫白英来陪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霍周身的气压好像比刚才低了两度,以至于她满心解释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又不高兴了?真是莫名其妙,就因为她忤逆了他的意愿,非要去工作?

她不是任性,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成日在家无事可做实在是无聊,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确好得差不多了。

她是人,又不是他豢养的一只鸟。

看孟娴失落垂眸,白霍稍稍放柔了语气:“过段时间和白英一起去山庄避暑,到时候你好好散散心。至于工作上的事,等哪天时机合适,我会安排好的。”

他这话软硬兼施,孟娴彻底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