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劫已至
半个时辰后。
一艘龙舟停靠在空岛边缘。
陈敬亭站在龙舟上，面无表情的查看着这整艘龙舟。
思考片刻，他说：“把东西搬过来。”
杨卓的脸皮抽了几下，心痛的表情溢于言表。
不过他还是遵照陈敬亭的吩咐将一大箱灵玉搬上船。
陈敬亭看了看，道：“灌注的灵玉？”
杨卓赔着笑道：“用新的太浪费了。”
陈敬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他。
看着他冰冷眼神，杨卓心头一寒，忙道：“我这就去换掉。”
他匆匆带着箱子跑开，很快换回全新的灵玉。
陈敬亭挥挥手，几名修士便开始将灵玉分开置放于龙舟各处，同时陈敬亭也开始修改龙舟法阵。
折腾了一天之后，终于将整艘龙舟改造完成。
陈敬亭招招手，杨卓将一名修士丢到陈敬亭脚下。
那名修士惊恐的看着陈敬亭。
陈敬亭将手指放在他的眉心处，语态温柔着：“你们失败了，你的伙伴全都战死，你作为留守者，是唯一还活着的。但让你震惊的是，原来这场失败是因为你们的坊主出卖了你们。”
“空集的资源快要枯竭，他打算抛弃所有人，只留自己活下来。”
“你不能接受这种事，你要复仇。幸运的是，你的同伴虽然死了，但是他们还是带回来一些灵玉以及一个很有趣的法阵……”
“你全力以赴的改造龙舟法阵，你要为失去的朋友，亲人报仇。你可以死，但是空集和坊主也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你会摧毁他们最核心的关键……元婴沉睡之地！”
那修士茫然着：“我可以死，但他们要付出代价……我会摧毁他们的元婴！”
然后他的眼睛渐渐闭上。
睡梦里，全新的记忆取代曾经的认知，那被出卖的痛苦与愤怒萦绕一切，仇恨燃烧理智。
复仇！
复仇！
复仇！
这成为他活下来的唯一念想，如跗骨执念，又如勾魂梦魇。
龙舟悄然离开空岛，向着远处飘荡。
距离龙舟百里之外的黑暗中，一座空岛悄然跟随在后方，便这般一路尾随着。
陈敬亭便坐在山腹洞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曾经有段时间，陈敬亭很喜欢坐在这里。
感大阵运转，观天地苍茫。
每到那时，璃儿也会跟着他一起坐下，像个小缠人精，拼命的往他怀里拱着，总是打乱他的思绪。
有一次陈敬亭被缠的不耐烦了，说了一句“别烦我”，璃儿当时就哭了。
弄的陈敬亭又赶快哄她。
现在想找个人缠着自己，却是如此的难。
江未儿和璃儿不同，她从来不会纠缠。
即便再如何的爱，却总是带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矜持。
就像璃儿依然活着，存在他们之间，成为那无形的壁障。
所以此刻的未儿，便坐在陈敬亭对面的山壁前。
如两尊门神，相互对望。
未儿便那般看着他，语声温柔：“能成吗？”
陈敬亭便微微一笑：“尽人事，听天命。成与不成，原也无妨的，充其量就是损失一万灵玉罢了。”
未儿便叹息着：“整个空集都未必有一万全新的灵玉。”
陈敬亭便答：“战争从来都不是零和游戏，而是负数游戏。失败者固然一无所有，胜利者也未必就能收回成本。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代价最低的了。”
江未儿便未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远方。
两天后。
陈敬亭终于等到了自己所期待的。
百里外的黑暗之中。
轰！！！
一片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
它便如一团烈阳升入天空，是如此的耀眼夺目，便是魔气汪洋都为之退避。
————————
魔气汪洋中，一根巨大的金属桩屹立天空，仿佛通天之峰。
这便是镇魔桩了。
镇魔桩的上方，是六个连接在一起的空岛，这让整个空集看起来就像黑暗大地上一朵巨大的花朵，花开六瓣。
今天，这朵孽海花遭遇了它存在以来最大的危机。
恐怖的火球几乎瞬间摧毁了一座空岛，席卷的火焰向着四方扩张，激涌出澎湃炽烈的火红气浪。
空集上冲出无数的身影，他们在烈焰中奔突呼号，但是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去？
一些实力强大的修士及时施展术法，消除火焰。
好在爆炸的威力虽然大，但因为没有术法的加持，倒是很快就能消除，只是产生的消耗却重大，短时间内想要恢复几乎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这刻一名修士一边灭火，一边痛心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完了！
半月空集完了！
半月岛几乎整个毁掉，岛屿的大部分都坠入魔气汪洋，要知道那里可是空集重地，有着空集最重要的元婴守护者啊！
但是沉睡期间突然遭遇这一切，元婴也便彻底陷入了永远的沉睡。
内心的惊恐和绝望在每个人的心底升起，他们努力扑灭火焰的同时，也泪流满面。
更有人疯狂大笑：“好啊！好啊！半月岛没了，老子再不用受这些家伙的压榨了，哈哈哈哈！”
“闭嘴，你这混蛋！”有人对着那喊话的修士打去。
便有人怒吼：“他本也没说错，半月岛没了，你们这些半月岛的狗腿子还有什么可以嚣张的？从现在起，此地由我五华宗掌管！”
又有人冷笑：“五华宗也损失不小吧？现在就想做老大？我迷罗宗不服。”
“找死！”
吼！
虎吼声中，黑暗中已有修士嚣狂冲来，竟不顾烈焰熊熊便悍然出手。
也有清醒者，大呼：“此爆诡异，恐有强敌在后，不要自相残杀啊！”
那出手的修士却疯狂大笑：“那又如何？空集受此苦难，注定不是对手。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哈哈哈哈，杀个痛快！”
黑暗弥漫里，烈焰苍茫中，便有一群修士竟然自相开战。
末日时代，每个人的心理压力都是巨大的，紧张的，在遭遇此等变故后，内心的绝望让一些人崩溃，也让一些人疯狂。
面对疯狂者，讲道理已没有任何意义。
唯有杀戮！
于是在这魔气汪洋里，黑暗灯塔上，孽海莲花中，一场疯狂杀戮由是展开。
到处都是呼啸悲鸣之音，仅存的修士如疯如魔，曾经的恩怨在这刻统统爆发，甚至不考虑外敌，只想在这刻尽舒心中愤怒。
天演岛上，一名老者垂坐。
幽暗洞府中，几颗夜明珠尤在闪亮。
老人拿着算筹，身下是一个阵盘，算筹摇动里，阵盘闪耀中。
老人便发出悠然叹息：“大劫已至……大劫已至啊！”
“师父！师父！”洞府外一名少年惊恐跑进来：“半月岛炸了，其他各岛的人都疯了，正在相互残杀。”
老人便只是轻笑着：“大劫已至，你又何必惊慌。”
看着老人这般模样，少年一时怔然。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在师父面前坐下，低头道：“师父明鉴，大劫真的来了，空集，要完蛋了。”
老者浑浊的目光便看向弟子。
他微微一笑：“我何曾说过，是这番大劫？”
少年便愕然看老者：“师父你说什么？”
老者便叹息着低头：“不过一处空集，一群无家之人苟延之地，纵然灭了，又算什么大劫呢？”
少年心神惊骇着。
他颤抖着看老者：“我不明白，师父。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劫难吗？大衍都已经这般模样，还能有什么样的劫数？”
老者便只微笑不语。
少年似明白了什么，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神中现出绝望。
老者便看向那片苍茫黑暗，喃喃着：“如此浑浊之世，灭便灭了吧，也无甚好留恋的。”
少年猛然扑过去：“师父，不可以啊！天演门不可以就这么终结的！不能在我们的手上终结啊！”
老者便微笑着轻抚少年的头：“痴儿。正所谓破而后立，涅槃重生，不破不立，你又何必在意这些。”
他说着取出一本书，哀伤的看着那书上的四个大字“天演秘典”，语气悠然着：“本门，自吾手中，绝矣。”
便见一蓬火焰燃起，那秘典便化为灰烬消散。
少年怔怔的看着宗门秘典就此消亡，再看老者，便见他低着头不动了。
少年轻轻探出手指向老者鼻间探去，心神颤栗。
他伏地痛哭：“师父！！！”
————————————
当仙游岛来到这里时，看到的是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火焰已渐渐消弭，空集上却没剩几个活人，仅有的存活者如行尸走肉般茫然行走于空集间。
有人在放声大笑：“天绝矣！天绝矣！”
便是一头扎入那魔海汪洋，消失不见。
也有人看着那逼近的空岛，跪拜祈祷，早没了任何对抗的心思。
还有人依然疯狂。
他们张扬出最后的气势，最后的力量，飞向天空。
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向空岛。
“来战吧！！！”
“来战吧！！！”
“来战吧！！！”
炽烈高亢的呼喊在九天之际回荡，若烈士最后的悲壮，回应他的是那一道道无情的光束，刺穿胸膛。
殷宝豪身披法袍，手持法剑，披头散发的站在半月重最后还剩下的小半个峰头上，身上满是血痕。
有大爆炸带来的冲击，也有那早恨他入骨的修士的背后偷袭……
依仗强横的实力，他活了下来，但心却已经死了。
他绝望的看着天空，眼中流出血泪。
高舞法剑，他仰天狂呼：“吾乃半月之主，来敌与我一战！！！”
便有道道身影向着空集落去。
筑基？
殷宝豪一时迷茫起来。
害得我空集如此模样的对手，竟然只是几个筑基吗？
他心中悲愤着：“无耻小人！！！”
法剑纵扬出最后的疯狂斩向前方。
于是，便有十二道金色光晕笼罩，有数十具黑白相间的恶鬼扑面，更有那三十六柄法宝光辉灿烂，伴随的是一道冷酷语声：“既然是老大，那便给你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