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做曹孟德
“西商那里可有动静？”
黄明经问道。
却是竹帘一掀，又一名老者走了进来，正是吴家家主吴慎言，年近七旬，已经不大问事了。
“见过吴老！”
黄明经与汪家祺拱手施礼。
“不用客气！”
吴慎言摆了摆手，便道：“老夫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山陕会馆那里暂无动静。”
黄明经沉吟道：“许是在等朝廷的回应，毕竟太子只带了不足百人，朝廷又不可能坐视盐税重地落于太子之手，必调兵前来，将太子逮回南京，不如咱们也等等，横竖三五日的工夫，南京的旨意就要过来了。”
“那太子编练盐丁……”
汪家琪迟疑道。
“诶~~”
吴慎言不以为然道：“那些泥腿子都是刁民，今儿要钱，明儿要粮，该他们出力时，又磨磨蹭蹭，太子沾上了才叫倒霉，想把盐丁编练成军，别说太子，皇上再世也办不到，咱们派人严密监视便是，再着人留意南京。
你我都是上百年的家业，朝廷正盯着呢，可不能处事不周，不行善保，毁于我们我这一代人手里。”
“不错，吴老实是老成之言呐。”
“西商已如无根浮萍，将来这扬州的盐业，还得看咱们徽商，一动不如一静！”
黄明经与汪家祺纷纷称赞。
……
校场！
盐丁确如吴慎言所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对太子也不是太恭敬，只草草行了礼。
太子满脸的不悦之色。
姜黎轻声道：“太子，倒不急于一时，先把每个人登记造册，待得抄了杨太监的家，弄来了银子，再好好训这些盐丁也不为迟，不见银子，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
“嗯，也好！”
太子长长吁了口浊气出来。
其实历来，南方兵都难以管束。
戚家军为何战无不胜？
难道大明朝除了戚继光就没有别的名将吗？
要诀就一个，足额满饷！
有话说的好，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戚家军又是怎么败亡的？
闹饷！
别支军队被欠了饷，无非是出工不出力，但戚家军是真敢闹，结果领头的被杀，余众解散，遣返回老家，从此再也没了戚家军的番号。
当然，这不是说欠饷有理，而是南方兵固然作战勇猛，却不能欠饷，手头没银子，管你太子还是皇帝，都差不动南方兵，这主要还是和南方的市民化倾向有关。
市民可不象农民军那样听话！
所以在银子到位之前，姜黎不可能采用手段，只是转头唤道：“刘根、江虎、王豹、李亮、张明，你们五人，各领五百军，去做登记！”
这五人，正是高杰留下来的标兵，姜黎放心大胆的起用，毕竟高杰人都死了，留下邢凤与高元爵这对孤儿寡母，是显而易见的无可作为。
与其蹉跎岁月，不投效太子还能怎么着？
“得令！”
五人闻言大喜。
周猛现出焦急之色。
他是最早跟着太子的啊。
更何况唐通虽然屡战屡败，却是地道的明军将领，他们这些唐通标兵，也是最正统的明军。
而高杰是什么人？
流贼！
高杰的标兵也是流贼，在心理上，周猛就高人一等，可如今，流贼出身的高杰标兵得了重用，他却没有任何动静，能不焦急吗？
况且还有不服！
姜黎瞥了他一眼，便道：“太子爷，天气炎热，不如先回去罢，一切待抄了杨显明的家再说！”
“也好！”
太子点了点头。
刘根等五名标兵则留了下来。
回程的路上，姜黎问道：“周猛你是否心里有怨气？”
“姜公子小看我了，同是为太子爷效力，哪有什么怨不怨气！”
周猛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那话语中，满满的全是怨气。
“你呀，还不明白自个儿的定位么，你是我向唐将军要来保护太子的，你就是御林军，将来收服了盐丁，挑些精锐给你们三人组建成军，专责保护太子，可想明白了？”
姜黎呵呵一笑。
周猛眼里猛然爆出精芒。
是啊！
那五人，充其量是个总兵，被人尊称一声钧座就了不得了，而自己，将来是御林军大统领，掌管的是京营。
京营对地方军，又是高人一等。
“心里有数就行，此事莫要多说！”
姜黎拍了拍周猛的肩膀。
“得令！”
周猛恭声应下，眼里满满的全是信服。
确实，今日太子露了底，让他很是失望。
南京小朝廷的文官，拿太子不当干粮，但好歹还要以礼义廉耻，大义名份作为遮羞布，而当兵的更加现实，只信奉赤果果的刀子。
太子黯弱，撑不起大梁，反观姜黎，手段毒辣，谋而后定，胆气惊人，又功夫超绝，如果在太平盛世倒也罢了，可是大明都亡了，天下乱成了一锅粥，谁不想投效一个真正的明主，带领自己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呢？
虽然太子占着名份，却是有黄袍加身的前例啊！
从龙，开国功臣……
周猛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姜黎暗暗摇头，看周猛这样子，是唯自己之命是从了，其实他并不愿意，如有一丝可能，姜黎都不想为太子任命那五人掌管盐丁。
可是从校杨上太子的表现来看，只是中人之姿，被一群淮扬油子兵愣是闹的没脾气。
严格说起来，太子的能力比之袁贵妃都不如，至少袁贵妃面对唐通的一万多人马，可以侃侃而谈，太子却差多了。
所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是有道理的。
崇祯并不是朱元璋，刘秀那类的天降雄主，做到了所能做的极限，而太子遗传了崇祯的基因，有中人之姿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是太平世道，太子做个守成之主，如嘉庆、道光那样，国势虽然日渐靡烂，但总体还说的过去，可这是乱世。
仅凭太子自己，只会沦为唐通、左梦庚那类兵头的傀儡，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
很多事情，姜黎并不想越俎代疱，毕竟太子是君，他只想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搭建理想中的政治架构。
可现实就是现实。
事实上因着伟力归于自身，他并不担心将来被飞鸟尽，良弓藏，但这种事情真发生了，会非常恶心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能者多劳吧！’
姜黎眼里锐芒一闪。
与其太子将来被人窜梭着与自己离心离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太子尊为吉祥物，自己做个张居正，大权在握，让太子生不出别的心思。
不！
张居正还不够。
别看张居正权势滔天，权力却来自于万历，是窃取皇权而来，越是大权在握，就越受人忌恨，为了抓紧不属于自己的权力，又必须心狠手辣，震慑宵小，结果得罪更多的人，成了个死结。
这也是所有权臣的归宿，搏一世风光，死后全家买单。
所以要做，就做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