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扰人的邻居
周猛与带来的两人被安置在了第一进院的倒座房里，奔波劳碌，立刻洗漱，高起潜又命厨娘夫妻升火造饭。
渐渐地，天色黑了。
得了姜黎的明确消息，每个人都心绪大松。
长平公主还打趣道：“翠娥，待姜公子回来了，你加把劲，赶紧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二姑娘休要混说！”
翠娥不依的跺脚，俏面却是红了一片，眸中也满是期待。
但她不知道的是，如姜黎这等修士，不想要孩子，谁来了都不好使，这也是姜黎不怕把袁贵妃肚子闹大的根由。
要不然，他还真不敢和袁贵妃胡来。
“咿咿呀呀~~”
这时，隔壁传来了唱腔。
听歌非常讲究环境，既便是大家都喜欢的歌曲，在家听自是优美无比，可若声音传到外面，外人听起来就是嘈音。
这还是现代各种配乐齐全，换了古代，就那么几种乐器，乐曲本就单调，全靠唱腔撑着，传过墙头，音色音质全变了，更加的难听。
“又来了！”
翠娥眉头一皱，颇为无奈。
并且除了变调的曲子，还有大声叫好，没一会子，又变成了慷慨激昂的声讨。
大体是破口大骂马士英和阮大铖，商量着如何联络学子，去宫门前示威请愿，要求皇帝罢免阮大铖。
“忍忍吧，等姜子公回来了，再换个地方住。”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
她们都知道隔壁住的是卞赛卞敏两姐妹，本以为只是秦淮河上的戏子，大家不见面就是了。
可这两姐妹，隔三差五就带人回家饮宴作乐，虽然没有那方面的事情，却是扰民啊。
“那么多人都厌恶他，这阮大铖是个奸臣呐！”
太子却是若有所思。
“谁忠谁奸，谁能说的准呢，不可听信东林党的一面之辞呐，大公子，天色不早了，早些洗洗睡罢。”
高起潜嘿嘿一笑。
阮大铖虽然名声不好，却是阉党出身，而高起潜是太监，对于阮大铖还是有些同情的。
“嗯！”
太子点了点头，起身回了里间。
翠娥也搀着长平公主回了西厢。
今晚的隔壁，热闹异常。
冒襄携董小宛、候方域携李香君、还有陈贞慧、黄宗羲、顾炎武，方以智等人，济济一堂，高谈阔论。
作东的是卞赛和卞敏两姐妹。
卞赛现年二十二，急着嫁人。
她一度曾想给吴伟业作妾，可那时，田国丈下江南物色美人儿，相中了她，吴伟业得知后，退缩了。
虽然最终田国丈只带走了陈沅，把她留了下来，但吴伟业心中有愧，无颜再面对佳人。
一晃两年过去，随着年岁渐长，卞赛日渐焦急，于是候方域为其物色了一名杭州的世家公子，名叫郑建德，今晚便是来相亲的。
如卞赛这类红倌人虽然落籍教坊司，但因其多与复社及东林党交往，那是相当的自由，南京、松江与苏州来回跑，教坊司不敢强迫她们陪客。
‘哎~~’
卞赛一曲唱罢，暗暗叹息。
凭心而论，她相不中郑建德，此人不仅全无才气，相貌也不入她的眼，还粗鄙的很，带有一股子铜臭气息，对她也没半点尊重。
可是名流公子们，都知道她和吴伟业的情况，哪怕她才气过人，貌美如花，但为了照顾吴伟业的情绪，也不便纳她为妾。
只有远在杭州的郑建德才不会顾忌吴伟业。
吴伟业在南京任国子监司业，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名气极大，几乎等同于东林党领袖。
二十二岁的年龄，足够她心急如焚，当初柳如是也是在这个年龄段，主动去结交年近六旬的钱谦益。
再不上岸就没机会了。
如果错过了郑建德，怕是只能如柳如是那样嫁个老头，并有极大的可能还不如柳如是，只能做妾。
到底要不要答应呢？
卞赛为难的很。
“好！”
“啪啪啪啪！”
席间一片叫好。
“卞云装（卞赛字）的曲儿，确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呐！”
候方域也用力鼓着掌，随即便神秘兮兮道：“不知诸位听说了没，吴三桂被刺杀了。”
“什么？”
众人大惊！
候方域道：“我爹的好友从京师传来消息，大约半个月多前的夜里，吴三桂在家里被一名侠客削去了脑袋，用那细细的金钱鼠尾挂在竹竿上，还用他的血书写大汉奸吴三桂授首于此，其下的题字是烈烈汉风！”
“竟有此事？”
“是哪条好汉干的？”
众人纷纷动容。
“死的好！”
黄宗羲与顾炎武更是猛拍大腿！
“清军是为崇祯皇帝报仇而来，吴三桂虽开关迎了清军，却也罪不至死罢？”
陈贞慧持异议。
“放蛮夷入关，这等人就该死！”
黄宗羲哼了声。
陈贞慧还待分辨，方以智使了个眼色制止。
吴三桂之死是个争议话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虽然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内幕被披露出来，大家都清楚了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是怎么回事。
可在时人眼里，李自成逼死了崇祯，仇恨首位度高于满清，因此不仅争论毫无意义，还反会伤了和气。
“陈圆圆去京师后给吴三桂做了妾，如今吴三桂死了，不知陈圆圆下场如何。”
候方域叹了口气，自饮一杯闷酒。
顿时，冒襄的神色不自然了。
董小宛秀眉一拧，也隐有不快。
“她一个弱女子，没了吴三桂庇护，还能怎样？顾媚（顾横波）就在京师，云装姑娘改日修日一封，让顾媚打听打听便是，来，干！”
方以智哈哈笑着打圆场，高高举起酒杯。
众人一饮而尽，女子们也以袖掩面，徐徐饮下。
又是一阵闲聊，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突然候方域道：“隔壁本是河东君的宅子，却不知住的是何人，云装姑娘可知晓？”
卞赛摇头道：“那户人家深居简出，我曾着柔柔去扫听过，是兄妹俩，姓甄，就再没什么了。”
郑建德眼珠子一转，他能看出来，卞赛对自己不冷不热，显然没看中，可是他一眼就相中了卞赛，如此色艺双绝的女子，在杭州可不多见。
只不过，卞赛名气大，他不敢使强，此时听得谈到隔壁人家，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于是借着酒劲，嚷嚷道：“柳大家的宅子，可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就能住，咱们不如过去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般神秘。
倘若是同道中人，不妨请过来喝两钟，若是碌碌凡夫，就把他撵走，寻常人可没资格住柳大家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