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军心可用
府谷县城筑于明初洪武年间，依山而建，附近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冲积地貌，一条条沟壑在光秃秃的大地上如地龙般蜿蜒而过，触目惊心。
姜黎忍不住叹道：“府谷易守难攻，只须以万余精兵驻守县城，纵然满清全军压上，管他什么骑兵炮队，就这地形，插了翅膀都飞不过来。
当初折家军能在此地先后与辽国，西夏鏖战数百年，固然有勇猛的因素，但地利也不可忽视啊，可惜这样一个地方，却要拱手让与满清了。”
陈沅柔声劝道：“姜公子去说降唐通，也是不得己而为之，府谷固然形胜，可若被围困，外无援军，也很难突围，以李闯如今捉襟见肘的兵力，几乎不可能增援府谷，姜公子其实是救了唐通，以及他麾下的万余兵将。”
“哦？陈姑娘也通兵法？”
姜黎诧异的看去。
陈沅喜滋滋地笑道：“妾虽是女流，却并非什么都不懂呢，说起来，今次随公子远赴北地，也算是开了眼界啦！”
“嗯！”
袁贵妃感慨的点头：“若非随公子出来，真不知我大明竟如此之大呢。”
姜黎笑道：“我们先进城，找个地方住下来看一看情况再说。”
“嗯！”
二女看了看自己那满是尘土的衣裙，双双点头，跟在姜黎身后，向城门走去。
“站住！”
“从哪来的？”
守军盘查相当严密，有几人挥起长矛拦着门洞，眼神却尽往陈沅与袁贵妃身上瞟。
姜黎拿出十两银子买的腰牌，亮了亮，冷声道：“本官受太原陈将军之命前来拜见唐将军，还不赶紧让开，耽搁了要事，谁能担待的起？”
“这……”
一众兵卒相视一眼，老老实实让开了。
三人往门洞里走，却听到后面有嘀咕声。
“今儿是什么日子，刚刚大同的姜将军也派人来了。”
“是啊，还没一个时辰呢，陈将军也差了人，还有两个貌美的女子，该不是献给大帅的吧。”
“嘿，大帅好艳福！”
……
出了门洞，姜黎神色凝重道：“姜瓖倒是挺快的，我们没时间慢慢观察了，现在就去唐通府上，他若不肯追随太子，杀了便是，想他麾下诸将总有人心系大明，娘娘可暂代太子下令，立之代为统军。”
“就依姜公子所说！”
袁贵妃咬着嘴唇，神色有些紧张。
“走！”
姜黎在前领路。
当时的县城，都是十字街结构，府谷也不例外，地面铺着青石板，街道狭窄，行人稀少，店铺多数关门，可见民生之凋零。
唐通占据了县衙作为府宅，当来到时，门口有数队兵马。
“站住！”
有军卒半拨出腰刀，厉声呼喝。
姜黎高高举起贵妃印玺，舌绽春雷，大喝：“大明朝西宫袁贵妃娘娘当面，受太子爷之命前来府谷，谁敢阻拦？”
这一系列名头足够骇人，又是贵妃又是太子，遑论姜黎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自打护送太子入南京以来，死在姜黎手上的人命足有数百条之多，就是一个人杀几百只鸡都会有杀气，更何况杀人？
而且袁贵妃虽然蓬头垢面，风尘仆仆，但她的词条是金凤有仪，这些日子与姜黎共参双修术，倒是开发出了些许。
倘若有道门高人在场，就能看到袁贵妃的背后，有一条淡薄的金凤虚影，持续的输送出威压。
陈沅是九尾天狐的词条，也被双修术开发出些许异能，头顶气雾氤氲，如一只洁白的狐狸，盘着蓬松的尾巴，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灵动。
寻常人哪曾见过这样的人物，没有谁敢于轻举妄动。
“娘娘请！”
姜黎打了个眼色，走在前面。
“这个……请先等下，容我们向唐将军禀报！”
一名铁塔般的将领略一迟疑，跨了出来。
姜黎一看，居然有词条：
周猛，被定义为【骁将•攻坚夺旗】
不禁目光炯炯，问道：“你叫什么？”
陈沅立时明白了姜黎的用意，也妙眸扫去，眸中隐有碧光闪现。
周猛不知怎么着，突现出慷慨激昂之色，刷的一下，站的笔挺，大声道：“标下周猛，崇祯十四年，随唐将军参与松锦之战，崇祯十五年，随唐将军会合白广恩部，与皇太极战于山东螺山，崇祯十六年，随唐将军赴宁远与清军作战。
崇祯十七年初，标下随唐将军于居庸关大战李闯，可恨太监杜之秩开门投敌，我军退路断绝，被迫降贼，后随唐将军与清军战于一片石。
标下自投军以来，历大小数十战，虽憾未立寸功，却亦身披数十创，请公子看！”
说着，就扯下衣衫，坦露出上半身。
那古铜色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箭创、刀剑伤与刺击伤。
老实说，周猛能活到现在，还龙精虎猛，简直是奇迹。
“周猛，你辛苦了，贵妃娘娘记着了你的名字，日后太子爷面前，亦有你一席之地！”
姜黎动容道。
周猛的虎目中，猛然洒下泪水，砰的一声跪下，向袁贵妃磕头道：“末将参见娘娘，娘娘，我大明不该亡啊！”
袁贵妃不禁眼圈一红，哽咽道：“大明有此猛士，怎么会亡，将来随太子中兴大明，太子必不会亏待你们！”
“娘娘！”
守门的将士纷纷跪下，甚至有人啕嚎大哭！
史书记载，钱谦益率文武官员降清之后，愤怒的南京民众打破监牢，将假太子迎出来，拥立为帝。
这正是不甘心做亡国奴的最后抗争啊。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越是底层民众，对大明的感情就越深，这就和现代一样，小粉红多数来源于小镇做题家，真正的二代三代，早去投奔大洋彼岸的自由灯塔了。
现代人其实很难理解时人对大明的感情，否则根本解释不了李定国、孙可望，及李闯残部坚持抗清十余年。
说到底，民军和官军相爱相杀，本质上是一家人。
姜黎也是心潮起伏，暗暗点头。
有此军心，稳了，即便唐通心存不轨，也只是自寻死路。
“娘娘，请！”
周猛站了起来，弯腰示意，领着姜黎三人向县衙里走去，一群兵卒簇拥在后。
这让姜黎对姜瓖的兵也起了些想法。
一行人穿厅过堂，气势汹汹。
唐通正带着部将在二堂，接待几名远方来客，听见外面的喧闹，喝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