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感觉自己特别像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公廨。
陆宁递给萧鉴一杯茶。
“萧公子不必拘束，到了二十里铺，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马上该到用饭的时辰，陆某陪萧公子好好喝上几杯！”
人家是个正正经经的官二代，家族更是大唐的顶级豪门之一。
他自己还是工部的员外郎。
虽说官不大，但手里的权力不小。
不管是眼下需要盖的校舍，还是以后二十里铺的村容美化建设，免不了有需要求到人家的时候。
趁着现在搞好关系，以后办事方便得多。
何况，陆宁还需要借助萧家的人脉，制定出一个专门针对二十里铺的流民吸纳政策。
只有人口数上来，才能获取更多的声望值！
这件事，肯定也需要萧鉴出面促成。
萧鉴老老实实的坐在陆宁对面，偶尔紧张的朝门外张望几眼。
“陆里正，我那些家将...”
刚才着实把他给吓坏了！
简直就像进了山贼窝子一样！
进村的时候更是胆战心惊。
身边的家将，走一步少一个，走两步少两个...
等进了公廨，竟然就只剩下萧鉴一个人了！
陆宁一拍脑门，道：“倒是忘了告诉萧公子。”
“我二十里铺向来热情好客，那些兄弟都被乡亲们邀请去家中做客了。”
他扭头冲马周使了个眼色。
马周心领神会，赶忙出门去安排。
必须把萧鉴他们全都留下来！
美食美酒全都安排上！
宰相门前三品官，那些家将也万万不能怠慢。
今天是二十里铺第一次商务宴请，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拿出最高的接待水平！
萧鉴吓得面如土色！
做客？
鬼都不信！
听说二十里铺全都是流民出身，自家的那些家将，被他们剁吧剁吧吃了都有可能！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陆里正实在是太热情了，在下愧不敢当，刚刚正好想起家中还有重要公务处理，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
“且慢！”
陆宁赶忙将他拦住，佯装生气的样子。
“萧公子莫非看不起我二十里铺？”
“今日乃是休沐，连孙县尊都去秦岭躲清闲，哪里有重要公务处理！”
万万不能让萧鉴走，今日若是不把他陪好喽，这些天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萧鉴心中暗暗叫苦。
“天要亡我！”
在陆宁眼中，村口碰见的那些乡亲们，扛着二十多斤重的斧头，漫山遍野的转一上午，回来还要背着一大捆木柴。
都是踏实肯干的实在人！
然而，落在萧鉴眼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一百多人手持铁斧，那就是一百多号刀斧手！
只需要陆宁一声令下，分分钟能把萧鉴和他的家将们剁成肉馅。
无可奈何的萧鉴，只能僵硬的点点头。
“那就...那就有劳陆里正了。”
...
公廨斜对面，大食堂。
“这座食堂是前天才盖起来了。”
“其实按照陆某的想法，我们村马上全都要换成大瓦房，没必要盖个草棚子凑数，反正过几天也是要拆掉的。”
“可乡亲们活儿多，成家的还好说，那些没成家的，每天吃饭能凑合就凑合。”
“吃不好，哪来的力气干活？”
“所以陆某就盖了座大食堂，可以同时容纳五百人用餐！”
在陆宁的陪同下，萧鉴参观了这座蔚为壮观的食堂。
虽说简陋了一些，只是木料和茅草搭出来的，可占地面积极大！
公廨门前的那片空地，有一多半都被大食堂占去了。
“萧公子今日先将就将就，等来日我二十里铺的环境好了，再多宴请萧公子几回！”
随着陆宁的介绍，萧鉴心里渐渐没那么害怕了。
“看样子，他好像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
都说越金贵的人越惜命，作为大唐的顶级豪门中，当仁不让的嫡长子，萧鉴的前途一片大好。
哪怕他整天混吃等死，也能继承他老子的县公爵位。
若是死在他眼中鸟不拉屎的二十里铺，实在是太冤了。
“不管怎么说，起码现在是安全的，还是要找机会跑出去！”
萧鉴暗暗下定决心。
他从小对官场上的事情耳濡目染，场面上的话张嘴就来。
“二十里铺可谓人杰地灵，陆兄也是当世英才，想必用不了多久，二十里铺就会成为长安城外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陆宁呵呵一笑，道：“还要借萧公子吉言！”
“这边请！”
他将萧鉴请进大食堂。
虽说有些简陋，但胜在干干净净，而且在来之前，陆宁还专门让人收拾了一遍。
一张简简单单的八仙桌，和几把简简单单的太师椅摆在正中间，太师椅上还铺了软垫。
萧鉴看到后，却有些不解。
“陆兄，这是...桌子？”
这年头，上到王公贵胄，下到黎民百姓，都是在‘凭几’上吃饭，类似后世北方的炕桌。
普通人席地跪坐，屁股底下顶多放张草垫子。
讲究些的，则是坐在‘支踵’上，长时间跪坐不至于腿麻。
虽说自南北朝以来，家具已经从矮脚向高脚转变，但目前还没有出现真正的高脚家具，那都是宋朝以后的事情了。
陆宁将萧鉴让到主客位上，笑道：“山野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萧公子不妨试一试。”
萧鉴觉得很新鲜，当即脱了鞋，跪坐在太师椅上准备开饭。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陆宁哭笑不得的把他拉起来，亲自示范了一下。
萧鉴顿时臊了个大红脸，感觉自己特别像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萧鉴左右挪了挪屁股，身子往后一瘫，脖子正好倚在圈背上。
陆宁见他一副慵懒舒适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村里会木匠活的人不多，辛苦大半个月才做出来这么一套家具。”
“本来是想放在公廨的，正巧萧公子来了，就先放在食堂体验体验！”
屁股底下软软的，胳膊还能搭在椅子扶手上，萧鉴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了。
若是能有几个水灵灵的侍女给捏吧捏吧，简直能上天！
萧鉴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到了现在，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陆宁根本就没有要他性命的打算。
否则，为何要费心费力的招待？
“这套家具的确是妙物，若是大批量的生产，倒不失为是一桩好产业！”
萧鉴是工部员外郎，属于半个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制作这套高脚桌椅并不难。
陆宁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二十里铺人手短缺，本身也没几个会木匠活的，想要做家具生意，怕是不大现实。”
把心放回肚子里的萧鉴，此刻脑子格外灵光，心中暗道：“不管怎么说，也要先给他点甜头尝尝...”
他沉吟了一下，笑道：“若是陆兄有意，在下出钱入一股，再找些木匠过来，你我一同赚些银子如何？”
其实萧鉴并不在乎家具生意，他们家就算称不上富可敌国，也差不了太多。
主要是，他今日之所以来二十里铺，就是为了要到香水！
若是没有甜头打底，陆宁多半会像对付他夫人虞秀姚一样，以存货不足之类的理由，把他也打发走。
到那时候，萧鉴只能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宁摇了摇头，道：“这桩生意没办法做，做了肯定是要亏钱的。”
萧鉴一愣，伸手摸了摸八仙桌上的纹饰。
“这东西成本应该不高，陆兄是否在担心木匠的工钱？”
“此事无关紧要，在下本就在工部任职，找些木匠不成问题，届时工部也会发给他们一些俸银！”
陆宁还是摇了摇头。
“陆某并非此意。”
“只是因为家具太容易仿制，一旦在市面上出现，必定会出现大批量的仿制品。”
“竞争压力上来，成本就会增加，销路也会变窄。”
“这种生意，我二十里铺做不得！”
说着，陆宁心中有些无奈。
这年头，没有版权意识，更没有维权手段。
好好的生意，一旦上市就会成为无聊的价格战。
否则的话，陆宁能一天内想出上百种赚大钱的法子。
用不了一年，他能让二十里铺变得比长安城还豪华...
说白了，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萧鉴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考陆宁所说的话。
“如此说来，和我工部目前的处境简直一模一样！”
衙门也是要创造营收的。
光凭朝廷的那点拨款，吃喝拉撒都解决不了，官员和工匠们根本就没有积极性认真干活。
想要做出政绩，没钱可不行。
若是像吏部就好了，靠着各路官员的贿赂，个个身价爆棚。
可工部就是个被边缘化的清水衙门，虽说掌握着天下大大小小的工程，但还有将作监和太常寺牵制。
一年到头，赚不到多少银子。
而陆宁的话，让萧鉴仿佛在冥冥之中，抓住了某种头绪，但死活就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