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活到死为止
黑海母巢，森林外围。
原本的密林，已经被烧出了一片空地。
巨大的黑色火焰人形，站在何蒙面前，两者体型的差距如同天堑。
明明气势上有如此大的差别，何蒙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恰恰相反，现在的主动权，在他手上。
何蒙伸出了刚才被烧成焦炭，现在已经完好如初的手指，炫耀似在十三号面前晃了晃。
这副模样，让本就歇斯底里的十三号更加气急。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抹黑焰，忽然在何蒙手指上窜起，十三号双眼猛然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死灰复燃？
不、不对！
十三号发现了不对劲。
现在出现在何蒙指尖的火焰，与自己之间没有半点联系。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十三号脑中升起。
刚刚出现，便再也抑制不住，迅速蔓延。
他也会……
自己引以为豪的天赋，眼前这个残次品也会……
到了这时，十三号反而不再愤怒了。
他的大脑变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不断回荡。
“如果我的天赋，并不是独一无二……”
十三号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我还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
36区实验基地，成功制造出的人造人，共有十七个。
但现在依旧存活着的，除了何蒙，只剩下两个。
十三号有幸是其中之一。
他觉醒了【蚀刻之炎】天赋，被霍恩海姆判定为有价值，免于了被销毁的命运。
可是现在，他的天赋在别人身上出现了。
并且对方的天赋，还不止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他十三号，在霍恩海姆博士眼中，还是有价值的吗？
“十七号……”
十三号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静，他看向何蒙的眼神中，也不再有之前那般的暴戾。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勘破本质的决绝。
“十七号，之前我要杀你，是因为博士的命令。”
黑焰人形开始动了，火焰环绕其周身，如同毁灭之神的披风。
“但现在我要杀你，却是出于自己本心的决定！
“你，必须死！”
如果你不死，我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我会杀了你，并且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还有一个人造人，也觉醒过【蚀刻之炎】的天赋！
轰——
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无数的焰云开始蒸腾。
一圈一圈的黑焰盘旋着，从黑海母巢这座孤岛直冲天际。
海浪因这股强大的力量而变得焦躁不安，不断地冲击着海岸线。
十三号此时的气势，已然与天地间的自然力量产生了共鸣。
“这、这不对吧？”
何蒙抬起头看着十三号这副模样，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做到这种地步。
确实，如果透支自己，确实可以将蚀刻之炎的力量催动到极限，引发天地变色。
但这种状态，最多也就持续几秒钟。
然后十三号自己，就会因为力量彻底失控，而被蚀刻之炎反噬而死。
他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住手！”
何蒙终究开了口，他伸出手，试图让十三号停下来。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他发自内心的提醒，全然没有被十三号听进去。
不仅如此，在十三号眼中，何蒙这副模样，反而是害怕与恐惧的表现。
十三号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去死吧，残次品！
黑焰人形高举手掌，眼看就要一掌拍下。
何蒙站在原地，不躲不避。
他的眼前，一行文字正在冷漠跳动着。
【请完整见证十三号的终章】
原来，所谓的终章，居然是这个意思吗？
何蒙看着十三号，他正处在黑焰人形的正中间，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已经开始呈现出干枯的模样。
【蚀刻之炎】的反噬，来了。
“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十三号操纵着巨大的人形，黑焰铸成的手掌，已经覆盖了何蒙头顶的天空。
眼看下一秒就要压下。
然而就在它无限逼近何蒙身体的时候，原本凝实的火焰身躯，却开始出现了溃散。
先是手掌，再是手臂，紧接着，便是整个巨大的火焰躯干。
黑色的火焰，点点滴滴，飘洒于空际，如同凭空下起了一场花雨。
“不、不！不！”
十三号发现了这一异常，他拼尽全力想要阻止人形溃散。
然而他如今的力量，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甚至连他自己的生命，也已经是风中残烛。
就像被火焰烧尽后的柴薪，只等着风一吹，就变成灰烬。
“不……”
火焰人形溃散之后，十三号在空中失去了支撑，他就像是一张断线的风筝，直直向着地面坠落。
轰——
十三号的身躯重重砸落，激起一圈尘土。
何蒙走到了十三号面前。
他低头凝视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人造人，此刻却如同被遗弃的玩偶，躺在尘埃之中。
“我绝对不要落到这样的地步。”
何蒙在心中对自己说。
十三号的呼吸微弱，生命的火焰正在他体内迅速熄灭。
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但仍试图聚焦在何蒙的脸上。
“为什么……”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最后的力量。
十三号看向何蒙的眼神中，依旧是无法消解的厌恶与仇恨。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逐渐冷却，生命的痕迹彻底消失。
何蒙和十三号没什么交情，看到这一幕，心情也免不了沉重。
一模一样的脸，让何蒙就像是看着自己死了一次。
良久，他长出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行文字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生命的价值，是由谁来评判的呢？】
何蒙一愣，然后想明白了，进化之树是在为十三号的生命写下终言。
十三号就是陷入了这样的魔怔。
他将自己生命的价值，寄托在了霍恩海姆的评价上。
直到自己死亡。
“谁也评判不了一个生命的价值。”
何蒙低着头转身离开，“至少，谁也评价不了我的价值。”
眼前的文字还在不断出现。
【进化的目的，本质是生存】
【何蒙，活下去】
【一直活到进化链的尽头！】
“活下去？还用你说！”
何蒙轻笑了一声，“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我都会努力活下去！
“哪怕是进化的尽头，也不会是我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