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格陵兰阴影
漆黑的夜幕下,赤红色的大船冲开了碎冰,在船身后面留下二十米宽的水道,蓝黑色的水面裸露出来,就像是害怕溺水的人陷入的噩梦中那样幽深而可怖,让人怀疑会有什么怪兽在里面潜伏着。
这里已经是北极圈内了,夏季融化的碎冰在海面上漂流,它们要等到冬天才能被严寒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冰盖,但是即使是这些浮冰对于一些船只来说也是致命的威胁,也只有这种怪兽级的破冰船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向着北极点突进。
“YAMEL”号,世界最大的破冰船,六米高的冰山在它的眼前就像是轻薄的纸板,拥有两座核反应炉的它,动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现在,它正航行在北纬七十二度线上,船上的赌场即便是在深夜也是灯火辉煌,巨额的财富在这片白色的地狱里面制造出来了一个小型的拉斯维加斯。阵阵暖风中裹着纸醉金迷的气息,高挑的发牌员依仗着空调的暖风穿上了露出大腿的短裙……
楚子航从冰冷刺骨的水中上浮,那股加速度使得她的整个上半身浮出了水面,随着巨大的膜翼向下拍打,她从破冰船的航迹中跃出,就像是噩梦成真了一般,她的双翼包裹着全身,上面的水滴像是正在被烈焰炙烤一样化为了白气。
一个悬浮在空中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炉靠近了航行在北极圈里的破冰船,没有人察觉这一点,只有一位正在娱乐场里推出大把筹码的阔太太怀中抱着的吉娃娃突然就挣脱了那只环绕自己的手臂,跳到地上却又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阔太太捡起了自己瑟瑟发抖的宠物,于是赌局便继续了。没有人关心这只吉娃娃究竟是犯了什么病,也没有人发现这艘船上多了一个人。
这艘船有十一层,里面满满当当的塞下了一千二百名乘客,再加上一千多名船员和服务生,几乎可以在欧洲成立一个小型的国家了——甚至称不上是最小的一个,它要比梵蒂冈大多了。
···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从左侧的舷窗往外看去,你们会看到一座高度超过25米的中型冰山,”导航员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那座冰山是一块巨型冰原的遗体,32年前它从北极冰盖上脱落,始终在附近海域漂浮着,船员们都亲昵地把它叫作‘玛丽女孩’。经过32年的融化,我们的玛丽女孩越变越小了,今年可能是玛丽女孩最后一次陪伴我们的冰海之旅。再见,玛丽女孩,我们会想念你的。”
墙壁一般的冰崖贴着船身滑过,呈现出一种美得炫目的幽蓝色,白色的水鸟们站在“玛丽女孩”的顶部,呆呆地看着这艘红色的庞然大物从身边驶过,就此远隔天涯。
没有几个游客真的去看“玛丽女孩”最后一面,性感的白俄罗斯女郎、火热的赌局和醇酒把他们的目光牢牢地吸在了赌桌上。
船长踱步到舷窗边上,往外眺望着,那眼神就像是在送别一位旧友,唯美又深情……如果舷窗外面没有在这时突然出现一个另外的人的话。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里是船的第五层也就是甲板以下的最高层,窗外全部都是船垂直的外壳,那个少女是怎么爬上来的?他甚至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窗外少女的衣着,她穿着朴素的黑色斗篷,领口有类似鳞片的设计——要是那些鳞片没有一开一合的话,那么船长恐怕真的会认为那些只是某种仿真仿的很好的甲片……
少女眨眨眼,冷漠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自己被发现并不是太惊慌。她甩动了一下那“斗篷”,然后就从窗前消失了。
船长心有余悸的四顾,周围川流不息的人就像是流水一样掠过他这块礁石,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窗外的那个似人非人的少女。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与那个人对视时就像是被某种凶兽给盯上了一样,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他的胸腔里面爆裂。
那个女人的眼睛是金色的,而且船长有一种感觉,他认为那身斗篷是那人的翅膀,没有任何布料会像是那样运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见过像是这样的动物,船长不安地向着舷窗外面看去,也许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也许是今晚喝了太多的白兰地?总之这艘船上不可能有一个那样的怪物——
有一个人在他精神紧绷地扫视空无一物的海面的同时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船长触电一般回头,站在他的身边的就是那个窗外的东西,只不过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一头黑发垂至腰间,身上只有黑白两色,鳞片也不知所终。她的肩膀上挂着一个长条形的袋子,看相貌她应该是个中国人,当然这个假设成立的前提是这女孩是个人类。
“别声张。”少女举起一根手指凑到她的唇边,“按我说的做,没人会受伤。”
“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么?”船长立正了,看来这个怪物并不打算立刻在船上大开杀戒,那么先把她稳住还是必要的。
“我想见见船长,”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冰山般的质感,两只眼睛突然盯上了眼前这个人的左手,“不老实。”
船长的手臂猛颤,一个黑色的小玩意从他的手里被扔了下去,那是一个通讯器,用于示警……方才它突然就变得滚烫,差点烧焦了他的手心!
“我就是这艘船的船长,我是萨沙·雷巴尔克!”萨沙甩着手忍痛说道,他的船长帽歪斜了,但是他没有伸手去扶,方才这个女人展现的能力令他想起自家那个疯疯癫癫的老船长口中一些神神叨叨的话语,那些全都是有关巫术和龙的。
世界上真的有龙裔么?还是说眼前的这个女人精通心理学,于是用现代科技伪造了一个“龙”的假象?萨沙已经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语了,无论是那种可能自己都讨不到便宜。
“亚历山大少校,不必如此隐瞒了。”少女叹了口气,“开诚布公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难道非要我把你的生平经历念出来么?”
萨沙神色骤变,就连他被迫丢下通讯器时他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他下意识地膝盖微弯身体前倾,手缩进袖子里——这是试图抓住藏在里面的匕首。亚历山大•雷巴尔科少校,他当年穿着阿尔法部队的作战服时,袖子里随时都插着一柄匕首。
但他摸了个空,他有十几年没在袖子里塞匕首了,也十几年没用过亚历山大这个名字了。
为了跟过去断绝关系,他可是煞费苦心。先是换了住址换了电话,跟所有老朋友都不再联系,然后雇黑客侵入阿尔法部队的服务器,删除了自己的档案,还做了微小的面部整形……从此阿尔法精英亚历山大•雷巴尔科少校就像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资深船长萨沙•雷巴尔科。
可是那个少女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仿佛那些被他亲手掩埋的过去又被那个名字引出来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带我去见船长。”少女平淡的说,“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萨沙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了,反正带她去了有生命危险的也不是他自己……虽说船长不太喜欢见外人,但是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