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屠龙（五）
波特尔警长微微一笑，这种愉悦的情绪显然不会让他轻易放过。
“满足你的要求，让你做个明白鬼。”波特尔警长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热血青年。怀揣着伸张正义的理想，我加入了警队。”
“那时的我，充满了激情与斗志，想要为这座城市带来和平与安宁。”
“我每天都在与犯罪分子殊死搏斗，经历了无数的危险与磨难。”
“我曾经为了抓捕一个毒贩，潜入了一个贩毒窝点，与十几名毒贩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那次，我的左胸被毒贩的枪击伤，差两厘米就打到心脏。”
“这种日子，我度过了整整十五年。”
“这期间，我兢兢业业，勇于争先，逐渐在警队中崭露头角，获得了警长的职位。”
“五年前，宾城警察局副局长职位出现了空缺。按照常理，副局长应该由基层警察所警长升任。”
“我当时已经从警十五年，资历深厚，业绩突出，本以为这个职位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而且我的年龄卡在升职的上限，如果升不了职，以后就永远不能升职了。”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命运给了我一个狠狠的耳光。”
“那个副局长职位，被基隆坡空降来的一个家伙抢走了。”
“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抵不过别人的关系和背景。”
“我绝望了，我不甘心。”
“我开始怀疑我这么多年做警察的意义何在。我为了正义付出了那么多，可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终于有一天，我想通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既然改变不了不能升职的事实，那就捞钱吧。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即使我不做局长，也能活得很好。”
“我开始寻找来钱的路子。”
“传统道上早就是一片红海，各方势力范围早早圈定。我得罪不起那些传统黑帮背后的各方大佬，只能另辟蹊径。”
“后来，我想到了这个来钱快又不会与其他黑帮争利的路子。”
“我通过蛇头找到了做这一行的里约翰。我们一拍即合，开始做起了这个生意。”
“里约翰找来投资，建了美莱医院。”
“五年来，我们一直运作良好，可惜最近偷渡客数量减少，不得不找附近的人下手。”
“我们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没想到基隆坡却派来了专家组调查。”
“不过，那些专家组也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我轻松就应付过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出现。”
“我本来也没把你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可你却揭开了夏国女游客自杀的真相。”
“这让我寝食难安，我开始思考要怎么对付你。”
“就在我思考对策的时候，你却自己送上门来，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挂断你的电话之后，马上联系了里约翰院长。”
“没想到你刚好需要去做CT扫描和核磁共振，那真是太棒了，你手枪的子弹，自然不会再留在弹夹里。”
“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你已经亲身经历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波特尔警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种碾压林克智商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像他已经赢得了这场较量的胜利。
里约翰院长也冷笑一声，附和道：“还得是波特尔警长你才行，没你的庇护，我肯定就被抓了。”
林克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波特尔警长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惜和失望：“唉，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曾经的屠龙勇士，竟会堕落成为恶龙。”
波特尔警长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努力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但苍白如纸的脸色却出卖了他。
波特尔警长恶狠狠地盯着林克，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那句“曾经的屠龙勇士终成恶龙”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住口！你这个毛头小子，你懂什么！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评价！”波特尔警长怒吼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太平间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林克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有谁不想升官发财呢？可是，这就能成为你泯灭人性的理由吗？你忘记了你的初心，忘记了你的誓言，忘记了你的责任！”
波特尔警长被林克的话刺激得更加愤怒，怒吼道：“院长，林克的腰子我不要了，我要将他剁成肉酱！”
里约翰院长狞笑一声，似乎也被波特尔警长的愤怒所感染，恶狠狠地说道：“没问题，我保证把他剁成肉酱喂狗！”
然而，就在下一秒，整个太平间却迎来了最为诡异的一幕。
林克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将原本对着他太阳穴的枪口移开，然后缓缓地走了上前。
林克紧贴着波特尔警长面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那两名原本持枪威逼林克的警察，却突然改变了动作——
他们并没有开枪，而是迅速地将枪口调转过来，齐刷刷地顶在了波特尔警长的脑门上。
这一幕让波特尔警长和里约翰院长极度震惊，他们两人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直直地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
波特尔警长站在太平间昏暗的灯光下，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克淡淡地说道：“波特尔警长，我还是喜欢先前你怒斥里约翰‘禽兽不如’、‘丧尽天良’的样子，现在你的这副嘴脸，只让我感到恶心。”
波特尔警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想说两句，却发现没有什么言辞能够回应林克。
沉默几秒之后，波特尔警长似乎有些不甘，眼睛看着两名下属：“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给你们的钱还少吗？”
“警长，放弃吧。”其中一名下属，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手指在枪身上轻轻地摩挲，仿佛是为了确认枪口的稳定性。
这位下属继续说道：“你的事情，早就被这位林克警官看穿了。苏比库警督的人昨天已经找到我们两个，只要我们配合林克警官，并且转做污点证人的话，苏比库警督会帮我们向法官求情。”
波特尔警长听到这里，怒火中烧，他瞪大眼睛，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亏我那么信任你们！”
另一名下属，看着波特尔警长，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是您的口头禅吗？我们有样学样罢了。”
波特尔警长闻言，脸色一僵，哑口无言，额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滴。
两名下属毫不犹豫地缴了波特尔的枪，用熟练的手法将他和里约翰拷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波特尔警长没有反抗，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发生。
林克站在一旁，看着波特尔一脸不甘心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林克走上前，对波特尔警长说道：“其实，即使我没有早早发现你就是幕后黑手，你今天也一样会栽在我手上。”
波特尔警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林克：“你的意思是，你即使没有提前安排这一切，你今天一样可以识破我？”
林克点点头，说道：“在我们一起进入地下楼梯口的时候，你已经暴露无遗。”
波特尔警长皱眉，问：“我怎么暴露了？”
林克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也许你不太敏感，但我不一样。我的手枪里有子弹的重量，和没有子弹的重量，我一清二楚。甚至，手枪里到底有几颗子弹，重量的差别，我也烂熟于心。”
波特尔警长听到这里，心中震惊不已：“你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林克微微一笑，说：“还有，从我给你打电话，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你那些安排计划所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换做是我，三分钟内就能安排得明明白白，你却用了一个多小时。”
波特尔警长闻言，神情一滞，低下头，不再说话。
美莱医院门诊大楼外，警灯闪烁，苏珊带着基隆坡扫黑组大批警察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
一排排荷枪实弹的警察将整个医院所有人全部控制起来，分批押解带走。
林克押着波特尔警长和里约翰走出地下室时，苏珊已经等候在消防通道口。
她看见林克，脸上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走上前来问道：“人都押走了，你没事吧？”
林克摇摇头说：“没事。”
苏珊指着身后那些忙碌的警察说：“医院已经封了，所有人都被隔离审查了。这样应该能找出所有涉案的人。”
林克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能会吵着跟我一起来这里，但这次是以身入局，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实在很难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提前告诉了你整个计划。”
苏珊看向林克的眼神充满关心：“答应我，以后有事别瞒着我。只要我知道你的安全有保证，我就放心了，不会非要跟你一起去。”
林克微微点头，眼神投向了被押走的波特尔警长，默然不语。
林克知道，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木昌街终究会慢慢恢复平静。
但这个“屠龙勇士终成恶龙”的故事，却会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人们的心中，流传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