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英雄初露锋芒
年年、月月、日日,秋去冬来。随着日月更迭,王匡、王凤叔侄俩在一天天地长大,眨眼工夫,二人都已渐渐地长成了英俊少年。
自古道:“知子者莫过其父。”王佶发现二儿子王匡和孙子王凤聪明伶俐、天资过人,下决心要尽力培养他们。王佶小时候家境较好时,也曾念过两年私塾,后因家境每况愈下而辍学。他尽自己所学的,教王匡叔侄俩念《三字经》《声律启蒙》《笠翁对韵》等书,训练他们诵诗咏对,自得其乐。
叔侄俩满八岁那年,京山一带风调雨顺,地里的收成较好。到了秋天,王佶送王匡叔侄俩进了一家老秀才开办的私塾读书,私塾就设在古城镇上一间旧祠堂里,因是穷秀才办学,学费不高,念一年书,只交二百斤谷子,到了冬至的时候,再请老秀才张儒子吃一顿丰盛的饭菜,也就可应付过去了。
开学前的一天早晨,天下着麻麻细雨,严氏和儿媳妇也起得特别早,她们俩好像事先商量好的,各自为各自的儿子准备好了斗笠和蓑衣,悉心地帮他们穿戴整齐,又备了一份薄礼交给王佶,催他们早点到张儒子家里去拜见先生。于是,王佶一手拉着王匡,一手拉着王凤,恭恭敬敬地叩开了老秀才张儒子家的大门。
老秀才倒不是看到王佶手中的礼物而高兴,他是见王匡、王凤叔侄俩生得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敬重的胆气。张儒子顿时喜欢起来,立即招手让他俩快进屋里来,并有意出了一副对联,想试试他们的才气如何。
此时王佶已御下雨具进到屋里,王匡、王凤仍站在门外,天上的细雨仍不停息地洒在他俩的斗笠上,老秀才触景生情,立即出了一副上联:
细雨打斗,笠泣飒飒飒
老秀才说完,喜眯着双眼望着二位,意思是看他们谁能立刻对上。王凤刚要张嘴,还是被王匡抢了先,他朗声对道:
晚生求学,先生乐呵呵
王凤也不甘落后,也对上了别有志向的雅句:
绿林雨雾,难阻学子心
“好!”老秀才惊叹不已,在心里暗自评价:“这是一副很切景的对联。特别是王凤的‘难阻学子心’,虽不押韵,但联对妙句,显示了他小小的年纪,满腹的豪情壮志。”他望着门外雨雾濛濛的绿林山,惊叹两个孩子竟能随机应对,囊括眼前之景入联,而且对语又很有志气,得之不易!
叔侄俩年小有志,才仅仅八岁就能对出如此文雅的对子,而且一鸣惊人,他们出众的才智,很快就在京山一带传为美谈。
然而,就叔侄俩的秉性而言,确实生性各异。王凤不只满足于舞文弄墨,他的心可比小叔叔的心野多了。王匡生性稳重大方,喜静赖动,整天像大哥王泰那样,不是躲在僻静处看书,就是和一些喜爱诗文的朋友们在一起习文诵诗。王凤则截然不同,凡事心直口快,一天到晚不是和朋友们在一起舞枪弄棒,就是领着几只狗上山狩猎,打打杀杀的甚是痛快。
他说历代文人受欺,光文不武干不了大事。当他知道自己出生时,爹爹和爷爷惨遭官兵毒打的实情后,更是下决心要练功习武。
王佶望着孙子那天真倔强的稚脸,摇头笑笑,叹口气说:“练功习武,谈何容易,光靠和你那几个朋友在一起冲冲杀杀的,整天在山上狗撵兔子,能练出个什么功夫来。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读读私塾,还马马虎虎乎乎地说得过去,只不过是费几担谷子的事。但要拜师学艺,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说来也巧,王凤母亲娘家一个远房姑夫,就在京山城里给王莽新朝基层官员亭长王彪府上当管家。王凤理所当然地称这个远房亲戚为姑爷了,他这位姑爷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擅长武功,且管家有方,很受王亭长的器重。在亭长闲无事时,管家姑爷就牵着匹白龙马到野外教王凤练习骑马,王凤虽然只有九岁,但他的胆子较大,不怕摔跤。管家姑爷试探着将他抱上马背,他竟然毫无惧色,仿佛天生就有骑马的本领似的。望着胯下的白龙马,王凤自鸣得意地嬉笑着,抖抖马缰、拍拍马屁股,好像已是驰骋沙场老手般的开心。但有管家姑爷的保护,白龙马还是挺温顺地任王凤戏耍它。
管家姑爷名叫张豪,他有一个与王凤小两岁的儿子张卯,特意让他和王凤一起同时授艺,两人争相好学,枪刀剑弋不相上下。跑马搭箭术飞速长进,能百步穿杨。
张豪名为管家,倒不如说他是亭长府的教头,之所以能为亭长的器重,就因为他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亭长府的庄园、家产和护院家丁全部由他掌管,可以说是亭长最信得过的管家了。由于他生性刚直,仗义勇为,是那种外刚内柔,心地善良,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所以深得众朋友的尊敬。但人的旦夕祸福,往往伴随着各自的命运应运而生。
这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山城里耍龙灯、舞狮子、登高跷、踩旱船,人山人海,很是热闹。在观赏的人群当中,有一小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他身材苗条,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被亭长给盯上了,他色眯眯地尾随着那个小女子,但他拖着个肥大的身躯行动迟缓,眼看那女子就要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掉,急忙命令身边的管家张豪:“去!赶紧带两个人去,把前边那个姿色女子给我抢回府中,我要纳为五夫人!”
此时,刚好王凤和张印二人在一花灯前对灯谜:
走马灯,灯走马,灯灭马自停
张豪带着两个家丁凑巧来到跟前,还未等王凤张口,立马高腔接对:
人追人,人不知,不见自不追
王凤、张印还未反应过神来,张豪急忙挤鼻子弄眼暗示他俩赶快将身边的小女子引开。那女子理会了他们的意思,快步如风地随王凤和张印消失在人海中。
亭长看着身强力壮的张豪,还带着两个家丁,竟然连一个柔弱的女子都抓不到,肯定是他有意放走的,于是就想方设法要治罪于他。便皮笑肉不笑地戏耍他说:“那女子会飞檐走壁,她竟然能在武艺高强的张管家眼底下飞了!厉害,厉害呀!”
亭长心中清楚,要想治罪管家,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就是将自己手下所有的兵卒家丁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明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暗中下手才能将他置于死地。
三天后,亭长要张豪陪他一起外出赴宴,刚走出不远,他说忘了带礼单了,让张豪赶紧回去找四夫人取来。张豪不知是计,急匆匆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地向亭长府奔去。当他刚进入四夫人房内,亭长便带着十几名保镖怒冲冲地冲了进来,四夫人一见,立马抓乱了鬓发,撕破衣衫,羞容悲切地扑向亭长的怀里哭诉:“老爷,这就是你的好管家,张豪个强盗竟敢对奴家非礼,奴家不从,你看看,头,头发。衣,衣衫也被撕破了。我,我可没脸活了,你让我去死吧!”
“大胆张豪!我一向对你不薄,你!竟敢如此的无礼,如此的羞辱于四夫人,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官场上做事?来人,将管家给我绑了!”有了主子的话,不容张豪分说,几个保镖一拥而上,把他摁倒在地,五花大绑地捆了个结实。
“亭长,我冤枉,冤枉啊!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决不干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是你让我……”虽然张豪还想争辩,无奈亭长早有阴谋,根本不容他分说,怒目而视地狂吼道:
“押下去!”
当天张豪即被送进了古城大牢。
王凤的家离古城大牢不远,仅隔着十几间房屋,大牢的高墙和这一片屋顶是相连的。当时正值春荒,田里青黄不接,不少农户每天只吃一顿饭,尽管王凤家里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都是饿得饥肠辘辘,可王凤怎能知恩不报呢。即使是每天全家不吃饭,他也要让奶奶准备一钵红薯糠面粥,作为给恩师的牢饭。
自从张豪被关进大牢后,王凤为敬仰他的胆识和武艺,就不再叫张豪姑爷了,而是郑重其事地称他为“恩师”。
每天中午总是按时拎着个竹篓,用一团棉絮捂着土钵子,向黑洞洞的古城大牢送去时,老远就能看到一个又高又黑的人影站在铁栅栏前,那就是瘦骨嶙峋的恩师正盼望着自己的到来。
每当王凤托着竹篓,高举过头把牢饭交给恩师的时候,张豪总要弯腰一只手颤抖抖地接过饭钵,一只手颤抖抖地亲抚着王凤的头发,悄悄地对他说:“凤儿,王莽老贼鱼肉百姓,他的江山坐不了多久,将来你长大了,一定要带着张卯一起闯天下,推翻王莽新政,为咱穷百姓寻求一片新天地!”
王凤乖巧地向恩师点点头说:“我会的,一定会的。”
别看王凤人小,且他志气大,既应承了恩师的话思谋长远,又不无顾虑地惦记着眼前。他想眼下至关紧要的是,得想方设地将恩师救出来。
走出大牢,王凤没有回家,他直接去了趟张豪家里,把自己的想法向张卯说了,张卯才开始不同意,怕救不出爹爹还会搭进去两条小命。王凤根据自己送饭所了解到恩师的案情,和观察到大牢周围的地形,以及牢卒对恩师的看管态度,认真地分析了帮恩师越狱的有利条件,他说:“恩师本来就是冤枉的,只不过亭长的官威他们不敢得罪他。牢卒们对恩师非常敬佩,从未受过大刑,每次送饭他们都特别照顾,而且也看得不严。我们可利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摸黑进去,牢房本来就黑,他们很不容易发现。我们将恩师将囚犯们都救出来,然后放把火将牢房烧了,叫亭长死无对证。”
张卯为难地说:“那是大人的事,我们能办得了吗?能被这难住吗?”
王凤不以为然地说不:“嘿!我们都十六七了,不小了。”
“可是,我们人手太少,是不是再多找几个人……”张卯仍有点拿定主意。
王凤信心十足地说:“就我们两个最好,人多目标太大,容易坏事。”
张卯还是希望不大:“好吧,那咱就试试看。”
王凤成竹在胸地说:“不是试试!而是必须这样做!走,现在就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