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角斗
透过栏杆的缝隙，一具尸体横躺在地上，红色雪地闪着的光刺眼。
昏暗的甬道之中，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刺激着神经。
道道干涸血痕从深处通向光亮处，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铰链旋动，发出格外尖厉的咯吱声。
“这可是总督大人举办的角斗，打精彩点，说不定受了赏识，恢复自由身也不是不可能。”
布奇抱着双臂站在身后，笑着鼓励道。
维恩转头看去。
原主的长剑就靠在墙上，边上竟然还奢侈的摆着一套锁子甲。
应该是主办方提供的。
毕竟战斗结束的太快，便没什么乐趣了。
一名守卫不耐的探进头来：
“快点准备好，等到叫你就入场。”
“怎么？快去啊。”
见维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卫兵再一次催促道。
反正都是去送死，有什么好磨蹭的。
“闭嘴！”
“什么？”
卫兵转过头，脸上的横肉颤抖不止，腰间长剑出鞘，就要给不懂事的奴隶一点教训。
他清楚的听见了那句冒犯。
可下一瞬，怒火便像是遇见了雪原上的狂风，顿时消弭。
维恩的眼神太过陌生，那绝不是他认识的奴隶。
就像是待在猛兽身边，本能的感到危险。
“快点……”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拔出一半的长剑入鞘。
卫兵悻悻然转过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身看向场内。
反正现在维恩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上场，自有人收拾他。犯不着冒险。
维恩捂着额头，盯着面前的武器，头胀的发疼。
或许是因为这副身体的虚弱，又或者是连日加班导致的精神萎靡。
无数模糊脸庞的幻象凑在维恩眼前，用着不知名的语言尖啸着。
声音巨大，竟盖过了外面千人的呼喊声。
场上那具尸体的脸庞同样混在其中，甚至还有一张和维恩长相极为类似的脸庞。
就像是死者的灵魂在对维恩邀约。
情绪共鸣，维恩似乎感受到了无数灵魂临死前的不甘，就如同现在的他一般。
无缘无故被丢到这个鬼地方，又像是被规定了结局一般。
就为了一场秀？
嗡——
声浪从四面八方涌来。
再反应过来，眼前骤然开阔。
维恩愣愣的站在原地，胸中的怒火还没有消退。
场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短剑掷地，失去武器的角斗士抬起头，绝望地看向自己的对手。
噗呲！
血液洒在雪地之上，欢呼声大的令人头涨。
一名肥头大脑的男人在观众席上伸着舌头，整个身子几乎要冲出栏杆。
“上啊！”
“啊！”
一条手臂高高飞起。
受伤的角斗士徒劳地捂着伤口，鲜血不断喷出，将身下雪地染红。
得利的一方得意的扫视一圈，将手中长剑置于跪倒在地的对手脖颈之上。
剑刃起落，就是不落下。
每一次浮动，都带起观众的阵阵欢呼。
“拉尔夫！拉尔夫！”
四周呐喊胜利者的名字。
拉尔夫耸动肩膀，背后仿若一体的金属骨架随着一起移动。
“求您，别。”
失去反抗能力的角斗士再也扛不住压力，硬着头皮恳求道，一面看向一旁的裁判。
只要他叫停，就还有一线生机。
手持长棍的裁判明显看见了这幕，连忙撇开脑袋，好不容易转过脸，脚步却慢如乌龟。
“哦？那就算了……”
拉尔夫嘴角上翘，似乎真的要饶过眼前之人。
长剑抬起，随后迅速落下！
剑刃如同画笔，毫无迟滞的划过面前人影
紧接着一瞬，鲜红血液才似喷泉般直冲天际。
维恩眼睛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就是屠夫拉尔夫！不要吝啬你们的欢呼声！”
“接着登场的，”
场边黄铜色喇叭中传出的声音顿了顿，观众也开始注意到已经站在场边，衣衫单薄的维恩。
“搞什么？吓傻了吗？护甲呢？”
“扫兴！快杀了他！拉尔夫！”
“从东侧入口进来的！正是是来自冰原深处的宠儿，冷血——维恩！”
喇叭中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刻意等到嘘声减弱，用着激昂的音调介绍道，
“顺带一提，这场的赔率可是一比十……”
嘘声盖过喇叭中的解说声。
没人会想着参加注定会输的赌局。
“小子，我听说过你，有名的“舞者”。”
拉尔夫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急于上前，而是用着大嗓门对着维恩嘲讽道。
传说冰人都是天生的战士。
他们无视低温，身体素质也异于常人。无论是在战场还是角斗场上，都是精兵。
可维恩是个异类，他或许是第一个面对战斗转身逃命的冰人。只要有维恩参加的角斗，场面都会变得极为难看。
久而久之便有了个称号：“跳舞的冰人”。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维恩才成功在角斗场幸存下来。
毕竟即便打的再不好，冰人本身就已经是噱头了。
哪怕是输了，多半也能有条活路。
不过拉尔夫倒是希望维恩能在自己的最后一场打出点血性，甚至在刚才偷袭都行。
这样演出才能跌宕起伏。
“他投降了。”
维恩掂量着长剑，试图忽略雪地上的血痕。
尽管是第一次握上剑柄，但感觉却是如此熟悉。
寒风吹到脸上，维恩才降下热血。
站在他面前的无疑是一名身经数战的角斗士。
背后微微隆起，拼接式的甲片保护着后部的动力区组。
连同双臂和整个后方都被包裹之中。
为了角斗的精彩程度，没有继续在胸口安装防护甲片。
其余的金属结构如同外骨骼一般紧贴在上身，宛若一体。管道如同血管，将冷却液泵送到各处节点。
即便是耸肩这样的细微动作，也能进行即时反应。
而这样的对手，从没有想过给他留一条活路。
“跟我有什么关系，观众可不是为了一片和气出的票钱。”
拉尔夫忍不住笑出声。
这可是这场赛事第一场角斗，自然是要用血腥点燃观众的情绪。
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场演出。
拉尔夫抬起双臂，露出肩甲上的骷髅涂鸦。背部甲片弹开缝隙，炫耀似的喷射着热流。
进一步点燃场内不断升温的热情。
场内的寒气都被众人身上的热情驱散，积雪开始融化，地面变得湿滑。
就连最能给维恩底气的大地，也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杀！杀！杀！”
观众的呼声犹如海的咆哮，无数支挥舞在空中的双手，便像是海啸带起的狂浪。
拉尔夫满意的扫视周围，操控着动作令蒸汽随着欢呼声喷出。
这场剧目，终于等到了高潮。
正如文明征服冰原那般，象征着科技的拉尔夫将把冰人斩杀。
“来吧，来吧！”
拉尔夫露出泛黄的牙齿，眼中的得意不加掩饰。
这场打完，他的身价肯定又会向上抬升一截。
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到更大的角斗场，就此一飞冲天。
剑尖指向维恩，拉尔夫的神情又骤然一肃。
细琐的机括声音响起，甲片扣合，只留下逸散的一丝气流飘在空中，随后被声浪冲散，消失不见。
收尸人将无头尸体拖出场地，随后拿着铁钩站在场边等待。
裁判背过身，方便事后推诿。
拉尔夫还未上前，周遭的欢呼声随着战鼓声回荡，已如风暴般向维恩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