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论狼崽的区别
天承殿,与殿外黑雾笼罩的压迫不同,殿内一番其乐融融,我与灵兰对面而站。
自从万邢请回这祖宗,白老教搬进天承殿之后,灵兰的工作量就噌的一下往上涨,她以前跟着我就打打下手,做个悠闲助理,这白老教一来呀…
“她不要香菜,不喜甜,不吃辣,油腻不行,刺身不能,不吃虾,不吃羊,苦也不行肚子会痛,鱼吃清淡和红烧,不能太淡,也不能太重口,味道重的不行,太杂乱的不行,炸的不能吃多,果汁味不能刺,石榴可以,不喜欢奶味的,但她不注意营养,要多喝牛奶,最喜欢吃香菇猪肉馅的饺子,喜欢菌类,最喜欢的菜是西兰花和春菜,喜欢冬季的雨天,别让她着凉。喜欢热闹。讨厌玫瑰花,今后天承殿里禁玫瑰,她对香味很敏感,有自己特制的香料,这早中晚更替的鲜花就不需要了。她怕黑,夜间房里不要熄灯……”我叽里呱啦吐出一大堆话,郑重地再次将要求汇总,以及25条基本行则,声音重地似乎能在吊顶上刻下字来,灵兰拿着优质纸张订成的小本记录,眉眼中是从未有的认真。
“还有一点,切记。”我看向灵兰,着重强调这最后一点,手上比划着手势:“对她尊敬些,像平时对我一样,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被她整上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祖宗嘛,供着点,谁叫这神老了还没有抵抗力,缺乏免疫力,跟个普通的聪明人一样,在这神界就是弱不禁风。
一旁盯着桌上十道菜,持筷不动,对我这边熟视无睹的老祖宗,白老教插上一嘴,扬声问道:“狐族的九尾,你还吃不吃饭了?叨叨好一会儿了吧?”她不是很老,哪怕面具遮掩都难以掩盖身上国泰民安的气质,像那张脸也是慈祥悲悯的吧。灰白发较长,这细看,就与白发白眸的我略为相似,至少那双眼睛是一样的美。
我抬起头,意料之中白老教没有按我所想而有反应,眼眸中,那二楼露出的她的半身虚影渺小,我不顾礼的顺嘴秃噜一句,隐晦的抱怨声起:“来了,饿不死你。”
灵兰闻言不由睁圆眼,手中动作一顿,眼带疑惑与惊讶,小声询问:“君上,说好的尊敬呢?”
我并不在意,看着也差不多了,办公时间,灵兰还暂且不宜留在天承殿,借此理由,叫她出了主殿。
过些时间,屋外头几米高的殿门划拉关上,幻神这小孩模样的神律才悄然出现,空间略微波动,不发出一声一息,与我齐齐坐下,扬着笑,迫不及待就动筷。
一大中午,近日可忙,阳光称不得热烈,青丘仙境的光照总不是具有攻击性的,反倒柔美,似要为大地万物镀金的圣光。
酒足饭饱,我也接回之前不在时,拜托给白老教的工作,一界之主,一国之君,黎卿那狐帝被罢权,忙的不就得是我了。
幻神不在这呆,天承殿暂且失去对她的限制,也使得天承殿多出一份清净。
窗台鸟声悦耳,日光普照大地,示为闲适的假日。
假日不是我的假日,那方世界,迢迢千里外的神界于青丘而言,不重要地一派风平浪静,和气致祥倒让我安心。
白老教可清闲,自顾自的,有事拉上我,也全然不顾我还需倾注政事,忙地抽不开多余心神的烦闷。
白老教言语百般拉扯无果,我那手握笔杆的青葱白指,不曾失制半分。
她苦闷,像个从未老去的小孩,歪头,试图再次展开话题:“你那位下手,凌潇,喜欢你,你知道?”
凌潇吗?她最近心情的确不好,似乎是受多方面影响,惹得我不太想应答。
“是愧疚,你怎么不喜欢马苏银?前世今生,灵魂没变。”我眼都未抬分毫,笔下沾墨成字,哪顾得着她。
她垂眼哀思:“唉,马苏银不是现在的凌潇。”
我注意着她,明了了这白老教是有备而来,留意着她组织措辞时的思索表情。
不久,她复而兴致勃勃,跪于长脚椅上,稍微挺直腰杆,前倾身子,手撑于桌面,嬉笑着向我发出邀请:“你要不进去我的幻境,客观的世界,带你感受她们的区别。”
“祖宗别整,我忙着呢。”我实在无奈,放轻了语气,语带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对小孩子的宠爱意思。
我不想当小白鼠,老了就不要恶趣味那么多啊。
“设置环境与现实时间啦,让你的工作等你一分钟,里面一年。”见我无动于衷,白老教手作喇叭,压低声音,凑近我道:“当心某人真找你表白。”
我不以为然也并不相信,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摇摇头,给出自己对她话中的批判与自己的见解:“你啊,一隅之见,凌潇,她是军人。”
此时,没有刻意控制着的手上已经放下笔来,认真倾听她无意义的趣味,或许对生活中美好的挖寻,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哎呀,后辈,人家有情感呐,别那么肯定我的建议对你无益嘛。”她懒洋洋地向后一靠。那小语气定是想着能合理称天道为后辈的机会不多,必须珍惜。
这话一下抓住重点,她知道我在意什么,一件事不给丰厚的成效,我是不会去做的。
“嗯,你现在这语气就挺像她的。”
像谁?马苏银吗?像吗?不像,只是好似证明我快将她忘了,证明我不想忘了她。
她知道我这是同意了,坐直,将一块黑色石头抛掷于桌上,接触桌面一瞬间,光一闪即逝,我这副身躯还滞留原地,却已失去对灵魂的束缚。
最后听到白老教一句饱含遗憾,成熟的嘱托:“这可是我亲手拟定的世界啊,只可惜就我进不去,帮我看看呀…郁焱。”
能看得出来,这个世界拓印万界大陆的一切,人物配套却不齐全,我这算进入梦境吧,只有梦境听不到声音,也看不清人物全貌,我听不到里面人物的声音,但看得到,如同在纸张上写下文字,在我的精神海里排列字幕。
意识重聚,灵魂意识体的缩影汇聚使我出现在一处较大的比武台之上,只不过站着的神吧,是在聚众群殴吗?
我暗察四周,很快混迹于人群,不叫众人将我作天降异象而成为双方停战的理由。
只听其中一波那为首之人足满气势,扬声怒询:“你们到底哪个院的?占我地盘,也从不打听打听这老大是谁?”
另一波也毫不示弱,回击道:“你们用哪个院的?咱们大伙西院的。”
不管两方如何嚣张做派。我小幅度左顾右盼,精神源把这都扫过一遍,没发现一个熟人,地形就已认得七七八八。
逆向人群往外围去,远离寻衅滋事现场和闹事群体,顺便询问一旁吃瓜的路人:“这位仁兄,能方便告诉我马苏银在我们哪院嘛?我新来的,不认路。”这话晦明不清,像是给他人一暗示,暗示我是与马苏银一个院,问是那院该怎么走。
虽不知对面神色,但看动作,大概是短促地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是狐族的九尾?借读生吧,青丘借读生往日在大礼堂北门直走,北院就读。”
我看不到他的面目,不代表梦境中的人物有这弊端。狐族的九尾不难认,与其对视产生程度不一的精神攻击,身份就藏不住了。
我绽出一个和煦的微笑,礼貌作答:“感谢,仁兄哪院的?”
“东院的。”
精神海里的‘字幕’咔咔打下三个字,还不忘附着标点符号。
告别仁兄,我转身往东院去,半路会经过德育处。
德育处二楼总师会室,我礼貌性抬手叩门,很快看见两字‘请进’,推门而入,这只摆着一个办公位,负责招生登记。
“老师,我是青丘帝内来北院的借读生,白焱灵。”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文静恬淡的乖孩子。
“嗯,知道了。”这位负责记录的老师翻阅手中资料,很忙,没有打眼儿瞧我。
我不慌不忙:“宁泉比武台有两队人寻衅滋事,现在大概是打起来了,我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老师要赶快解决,当然也不能胡乱怪罪我将这个阶段的读书生活当趣事告诉我家姑姑。”
老师一愣,站起来,我后撤半步为他让开一条道,他快走三两步才回头对我说道:“同学,你知道自己的教室吧,大礼堂北门直走一直到北院,三间。”
我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刚才那‘流氓’样,抬起手腕挥了挥:“不烦老师费心,您去吧。”看我多么善解人意。
看这老师的举止习惯,是习武的文职。
离开德育处,前往东院的路上遇到每一位同窗,微笑点头,他们一致简单束发,若没有精神源,还真认不出谁是谁。
这个方向是东院七间通外边的小路,一方小天地,说是后门也不为过,不大的地方倒是种着一颗年岁不小的梧桐树,树下用石块泥灰铸成围绕树干的石凳。
凌潇就从来未与我提过她的过往,从未有过。
找她也并不难,非上课时间,学生三两成团往外走,那个与周围人都不一样的熟悉身影极为明显,透过窗扉,跨过空间,我看得到她的脸,不施粉黛,青春洋溢的一张脸,走近了,也听得到她的声音,这使我隐隐激动。
她正与前桌一位同学攀谈,我进到教室,东院七间,走去询问:“同学,你知道洁丽嫣同学,在哪院吗?”
那是她的青梅竹马,后来常被我们调侃的一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