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城的定义
青鸟族，恰值八月初，桥边的香樟树下，骛桉拿著一把桃花刺绣团扇，伏在石桌上给自己扇风，粉棕色发髻上金钗抖动，愁眉苦脸，却一点没有失举之态。
“阿玖，青丘近几天安定，趁空闲日，不是答应去鬼街走的吗？”
我端庄坐着将剥好皮的一盘葡萄递到她面前。
她猛然坐起，嘴角笑像朵花似的向我撒娇，我被她简单的举动逗笑。
旻霜手里拿着一袋鱼食，站在桥中央，照料她的锦鲤，专心致志，只是空闲出嘴来回答。
“鬼街，是好久未去了，正好赶上中旬十五，军营轻松，虽无圆月，但也好去分杯酒肉。”
“是啊，想想以前我们经常去的。”她拿着葡萄吃了一颗。
我对旻霜道：“香樟树也该结果了，等结下果子，记得摘下送去洛儿那。”
“嗯，我会的。”
“不过这青丘前朝势力纷杂，要先处理。”
骛桉来了兴趣：“杯酒释兵权？”
她不止熟读神史，对人类神界的历史了解也多罢。
“不，青丘印在我手上，可以直接收回权臣手中的兵。”
青丘印这事还要谢谢白尤云，作为圣女，黎卿属于神界九重天祖籍，而我自出生以来就是正统狐族祖籍，青丘印必须在我手上。
旻霜只给出自己的建议：“可这会生事端，方法可行，不明智。”
“新君上任不过百岁就收纳四族，未经生死，不能在短时间获取信任，但如果我要青丘溃不成军。”
骛桉盯着我摇摇头：“不理解。”
旻霜这时也移步坐到我对面，将那袋鱼食随手一放，表情疑惑，似要听我讲下去。
我拍拍衣裙，优雅起身。
“走吧，把她们叫来。”
青鸟主殿，以青色玉瓦为主，宏伟堂皇，不知从哪洒下的青光，显得主殿并不那么黑，一条宽道雕刻玉兰，两旁为水种植睡莲，直直到达深处的五座围桌。
瑾瑞微皱眉朝我这看，用神灵识在短距离里与我们对话：这是青鸟族，没有南逾珠遮言。
我向她比了个禁声动作。其实很快就会有了。
这时凌潇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这题我会，焱儿不做没把握的事儿，所以天宫那些能见着，也是焱儿特意安排的。
我歪头看着那张笑脸会心一笑。
五位对号入座。
“像以前一样，不用多说了，凌潇强攻，五族前线之兵，丽儿防御，先去藏书阁，外围即可，要的效果便是让四族同狐族一样，切记，计划中，不用防御力挽狂澜，洛儿重任全族医药方面，救治，玲珑后守兼秘密侦查，主神界，传达。”
凌潇：“这不跟过家家一样吗，各司其职，太简单了。”
骛桉：“小词大用了哈，收收你那不成器的样吧。”
旻霜：“然后呢？说说让青丘溃不成军的办法。”
顿时几位神情凝重，勾唇一笑，本是严肃的脸顿时多添几分狡诈。
“青丘乃己方，我身为君主，作为神，不需要依赖官员集权，就算没有官臣，中央权力还是君主掌权，若是体系过于庞大，策反只是迟早，我现在并没有控制官员的能力，不做的决绝，以后将更没有能力。明日朝堂收回兵权等政务，权臣罢官，军权一事交于凌潇。”
凌潇：“明智的选择，不管是前世今生，我当乃武神，从小习武，虽不得你那般厉害，但做你下属，我是最耐战的。”
旻霜：“这么做有什么利益吗？”
“你觉得我会让恶性肿瘤持续发展吗？放长线钓大鱼，不求一时利益，但求结局不败。”“老样子，我主控。”
凌潇：“你看嘛，这语气，算庄重，但真的好像在过家家哦。”
骛桉：“你闭嘴。”
凌潇：“好嘛好嘛。”
旻霜笑笑，感慨：一般神仙哪有像我们这么卷的。
我回答：德智体美劳样样发展，你不卷一些，怎么比得过，又怎么称得上的唯一呢，神界可不缺贤明君主。
骛桉：“对了，刚想起来，狐帝那不用说吗？”
垂下眼思虑一番，我最后吐出那冷冰冰的答案。
“不用。”
次日，狐族政论殿，我身穿白金色刺绣锦衣，长发挽起至发顶，发冠犹如千斤重，额间丝丝碎发垂落，左手戴着白玉镯，轻奢大气，端坐在青玉椅上，眼里流露的更像是劣质仿造的诚心，而毫无帝王之威，嘴边挂着的亦是虚伪的笑。
灵兰的恭恭敬敬才有一丝正式的样，始终弯着腰到一定角度站在我座旁：“君上，预有一臣未到场。”
多好的天气，多与天气融洽的氛围，怎就讽刺一片刺瞎了眼了。
看着底下闹哄哄议论的官宦重臣，分明是俯视，却觉得君臣之间并未差距，亲切得不合时宜，我嘴角笑意更甚。
要的便是这种效果，我看子民，眼神中总不过带着慈祥，始终将自己置于德高望重的长者之位，对棋子，对筹码，对敌人，永远都是来自上位者的运筹帷幄与傲气凛然。可这种情况下，我又像是一个平等关系中狡诈的引导者，而他们只看到了平等的关系就得寸进尺。
“肃静，弯弯绕绕且忧，众朝臣听令，即刻起，青丘，有君无臣。”
话音一落，四下寂静，有顿时间炸开了锅，我可不想去听他们的言辞，施法堵住听觉，依稀还听到漫骂声，却依旧保持得体微笑，只是那般虚伪。
我适宜的插一句：“若无异议，众位便自请罢官。”
我仿佛变了一个样子，笑还是那个笑，却变得不容置疑，不容触犯，很是怪异。
一个大胆的声音：“在座哪位不是陪着多位君主一步一步踩着荆棘走上来的元老，按理说还轮不到新君随意废除。”
“哦，是我考虑不周，那么即刻起，君换臣换，不服者，诛。”
不大的声音弯曲着贴着众朝臣的耳畔绕过。
大殿顿时喧哗成一片，有几个劝告的声音蹦出来，尤为明显：“君上三思，忠言逆耳啊。”
忠言逆耳，利于行才算忠言。
“我就是理，以防在座的各位教唆百姓对君主不利，通通都压下去，封闭所有消息。”我一拍扶手，站起，这种情况下莫名的我也不好受，毕竟谁会希望脑子里时时刻刻闪现自己犯蠢的样子。
“岂有此理，关押重臣，君主何来军队可统？”
我看着底下的愤怒，不甘，置疑，大有一副要生吞活剥我的架势，突然间，他们不约而同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僵住，我一副大计得逞的狡猾样，捂嘴轻笑，声音如银铃，却听着那么刺耳，随后，不管舆论，轻飘飘说一句：“退朝”
看着他们悉数被扣下，诧异于他们不喊一个冤字，其实我并未认清他们所处机构，也不懂他们的名字，此后也无需对王自称臣，只记得有一位似乎在快要走出门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恰好看到我的惋惜，与道歉。
既然皆是朝中重臣，家中眷属必定会有疑心。
“灵兰，去通知那位缺席的小子，明日日落之前不来见我，自己看着办。”
她向我行礼之后便退出政论殿。
传便传吧，最好传到姑姑那去。
心中仿佛有万般诡计，还是端坐在那儿，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狐眼微眯，悠悠然开口。
“造谣，伪善，真希望那帮蠢货能做到借刀杀人。”
他们说着高位不适合我坐，我早便知道，我可以是一位只争利益的商人，可以是一位只顾自己的政棵，最好，他们希望我用自己几乎永生的寿命，在不为人知的暗处，默默无闻永世辅佐他们的皇。
左后方升起一阵诡异的白烟，却那么适宜，幻化成八尺男儿模样。
“主人，混沌生命已尽数找全。”
他边说着走上前，边将手中红色微小颗粒展示给我看。
“嗯，很好，接下来你要做的是让整个神界遍布我的谣言，往坏的说，一点提醒就好，记住，战神殿藏身。”
将他手中的颗粒收起。
“白焚，得令。”
他恭敬顺从已成常态，待政论殿中只剩我撑着头小憩。
“君上，连碧湖，天君邀约。”
声音在殿内回荡，我起身朝外走去，到透玉门槛处，单手扶着门框，是那么渺小，增添一副破碎感。
姗姗来迟，只我赴约，只见天君在湖边亭内盘坐案桌前提笔书写，左右二尺处各有一案桌，背影尽显帝王忧愁。
“这栀柳好啊，回头让狐帝也种些在青河旁。”
我先开口悠闲的无话找话说。
天君不改和蔼：“来了？来了就坐吧，别非整那繁琐的礼。”
他微微偏头朝我看。
我还是向他行君臣礼后才坐，毕竟是他坐下的战神了，按现在的情况来说，与他作对与我并无益处。
天君抬目一看：“坐左边，文左武右。”
“臣是武神。”
他漂我一眼，可能是记错，我正寻思着要不要给他一台阶下。
天君悠悠来了一句：“你能当文神使。”
这小老头，明晃晃打着心思，还不说明白。
不容拒绝的语气，我在心中多说两遍行，颇有无奈。
天君也就在私下时放松放松，实则与我一样，在外人眼中把握不住这皇城中至高无上的位置。
天君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叙出邀我前来的意图：“唉，愁啊，自从神律允许神仙创造新思想，神仙次次下界将凡间那些疯言疯语传入神界，后代纷纷效仿，失了原本美德，风气越来越差，特别是姻缘，月老的姻缘树上结烂桃铲都铲不完，天天把爱情挂嘴边，动不动就要毁三界。”
文化入侵？接收话中信息，眉头越皱越深，在心中暗道一声荒唐，我说出自己的见解。
“后代缺失区分三界的眼光，神界虽地冒白尘，但要和仙界区分开，神界的一景一物要有质量，不是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人间多是烟火气，站于高峰也无差别，看苍生亦是如此。”
天君撑着头认真的看着我，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更多是欣慰：“那女君可有善改之法？”
“天君要什么效果？”
“众生平等，大爱无疆。”
我摇头，颇为惋惜道：“哪有什么众生平等？大爱无疆那是对圣人的要求。”
“现在的青丘不是吗？”
“不是，但我治下的青丘一定是。”我夸下海口。
“青丘历代君主都怎么说。”
“那我会是圣君。”我说得坦荡，我说得坚定。
相顾无言，天君诧异我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话，简直，少年意气风发。
“这是给你的机会。”天君理所应当。
自谓一声臣，称你一字您，真把自己当皇了。
“这不是机会。”我似乎才想起来挽回我那岌岌可危的王的威严，“我与您既已经合作，那便是互相照应，要我用一生奉献完美做到可以，只不过我要讨得什么利，天君可就要一并奉来了。”
天君手持毛笔，那头点了点我的位置：“也就你敢把利益讲到明面上。”
我微眯了着眼，在威胁中交易：“天君不敢做的臣替您做，不敢杀的臣来杀，若是有一日被推上那众矢之位，您也莫要管了，既已想到，便不会毫无对策。”
天君并不介意我的眼神，有我的语气，还是一副戳不破的笑脸：“那就交给你，切记不可外露。”
我不听，歪理到我这成真理，反驳着他：“各取所需，互帮互利，说过头就没什么发挥余地了。”
天君笑着摇摇头，重新将视线转到他需要批阅的文件上，颁布结束语：“神界古晟亭八月上旬玉莲初开。”
我嗯声：“臣找闲暇时定去，告辞。”
爱护苍生，不能颠倒黑白，不能偏袒一方，哪怕善恶已分，也必须以两方性命为大，那是圣人，要顶得住腥风血雨，也要顶得住流言扉语，不辩不争，护苍生者不为苍生也，自生性命固然重要，可在苍生面前，自当舍己，仙，人，妖，魔亦是苍生，神不是，鬼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