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嘉南公主驾到
夕阳斜下，烟染红霞。
洪河坐在检蔬司院中角落看着院内清扫的公公们在霞光中长长短短的影子，有些失神。
大李一身腱子肉，缩着身子在洪河身边转圈，健硕的汉子却猥琐得很，用原本粗糙的嗓子装出太监音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洪河，这事儿要不跟师父说说？咱总觉得没完，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咱们可就险了。”
洪河没听见，此刻他的脑中不断重复着早先在绣坊跟林婉儿的女护卫对掌那瞬间。
其实那个女护卫并不怎么厉害的，总觉得凭自己五岁的幼年身体就能将其击败，但结果还是自己吃了亏。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自己只会内功，不会招式。
若懂得一些对敌技巧或应变方法，结果肯定不同。
之前洪四庠说过段时间就会传他招式，可都过去两个月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
想了许久，洪河决定溜出检蔬司去找洪四庠，一面是问问何时能学招式，另一面则是想见见他老人家。
还别说，相处了五年，两个月不见，还怪想念的。
“大李。”
洪河终于说话了。
“哎呀，你小子在想什么呢？跟丢了魂儿似的，我问你呢，要不要……”
“今晚你帮我看着点儿。”大李的话没说完就被洪河打断。
“啥？”
“我要出去一趟，别让人知道。”
说完，洪河一甩小腿，起身就要走。
大李都懵了，刚才闯了祸事，现在又要偷跑，当这里是哪儿？是市集吗？
“这里是皇宫！”
大李抓住洪河的胳膊，将其拽了回来。
“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乱跑？”
“所以才让你帮我看着点儿。”
洪河有些不耐烦了，想要甩开大李的手，可这憨子是头蛮牛，他不放手，洪河这小身板没半点儿办法。
大李就搞不懂了，这么小的娃娃，心里就没有点儿畏惧之心吗？
在绣坊的时候，那么多人都低头不语，就这小子喜欢去显摆，要在主子的面前逞能。
这不叫挣表现，这叫去送死。
“你不准去！”
大李一个钢铁拥抱差点儿把洪河给憋死。
“咳咳咳……你，你轻点儿。此事与你无关，牵连不到你的。”
“你还是不许去。”
“你管我作甚，咱们无亲无故的。”
大李憨憨的，执拗得很，而且平日里特别关注洪河，洪河都发现了这么个问题。
之前的晚上当面扇他巴掌，他都一点儿不生气，有些不正常。
洪河有些担心，这个大李不会是看到自己这一身嫩嫩的皮肉有别样心思吧？
早就听说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乱的很，很多人都喜欢新来的雏鸡，不喜欢年轻的宫女。
正当洪河对大李的心思怀疑时，这憨子却吸了吸鼻子，有些感伤地说：“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我那三岁的儿子，妞们长得好像，见到你，便像是见了他，可惜，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我儿子了。”
“噗！”
洪河险些喷出一口血来：“你说啥？你有儿子了？”
当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啊。
大李虽是同期太监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但也仅仅只有十五岁，他都有儿子了！
而且还已经三岁。
那不是十二岁就有了？
庆余年的世界里玩得这么花？
见识了见识了！
大李知道洪河心中所想，有些不好意思，亦有几分感伤，将事情缘由简单说明。
大李姓李，乃国姓，跟皇室有着很稀薄的血缘关系。
只要跟皇室有一点点关联的家族，都会受到优待。
但旁支家族也要每年向宫内输送佣人。
用同姓宗亲总好过用底细不清的人。
而大李从小就被家族选定要送入宫中当太监，提前有了孩子算作家族给与的优待，至少在嘎掉之前有个香火来延续。
洪河听了半天还在感慨，忽然回过神来，用力挣脱：“你不会以为给我讲故事，我就会忘了正事儿吧？放开放开，我真要走了。”
“不行！”
大李还是那么倔强，洪河很无语，又拗不过他，正准备说点儿软话，找机会再溜。
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嘉南公主驾到！”
“嘉南公主！”
大李紧张了，“不就是在绣坊的那位公主吗？洪河！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儿没完是真的没完呢！”
“快，快把我放了！我得出去躲躲。”
洪河顺势而为，紧急劝说。
这下大李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放洪河走。
“快放开我，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大李一跺脚，叮嘱一声：“你小心点儿，我帮你探探情况，你早些回来。”
说完，把手一松，洪河终于自由了。
但洪河没有立即离开，从后院绕到前门，爬上一颗树坐在了检蔬司的院墙上，借着浓密地枝叶遮掩偷偷看着正门的情况。
当今陛下子嗣不多，公主有且只有这一位，至少下人们都觉得这位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见公主驾到，自然是不敢怠慢。
检蔬司内所有人都出来了，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参见公主。
嘉南公主穿着刚才绣坊得来的崭新衣裙，也不跟这些小太监浪费唇舌，直接就问：“你们这儿有个叫洪河的小太监，把他叫出来。”
齐公公当头在前，皱眉思量了一下，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单独叫洪河。
“还愣着干什么？找人去啊！”
“没听见公主的吩咐吗？赶紧把洪河找来。”
检蔬司内一番折腾，洪河在旁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悄悄离开了。
……
如今在宫中有了正经身份，就算半路被人撞见也不必害怕。
洪河先去了以前的废旧寝殿，发现人去楼空，洪四庠没有来过。
但洪河知道洪四庠该守的位子在哪儿。
听说是在御书房西面的一个院落里。
那里是皇上专门给洪四庠养老的地方，毕竟是皇宫中资历最老的老人，算作优待。
但看过庆余年的洪河知道，庆帝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御书房，连早朝议事都经常在那儿。
显然是要方便洪四庠在紧急时候护驾。
在靠近御书房之前，洪河还有些犹豫。
他可是知道庆帝就是第四位大宗师的，这么过去会不会被庆帝发现？
被发现了又怎么解释？
犹豫半天还是决定直接过去瞧瞧，就算被庆帝发现了，自己这么一个小太监，堂堂皇帝会在意吗？
而且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庆帝也不见得就在御书房。
天黑之际，洪河站在御书房的侧方看着皇宫四通发达地道路，有些蒙圈。
皇宫太大了，一路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御书房，却找不到洪四庠的住处在哪儿。
没等洪河找到，一队禁卫拦在了洪河面前，见他只是个豆丁大小的娃娃没有怎么在意，简单问道：“你是哪儿的公公啊？”
“检蔬司的。”
“检蔬司的太监跑到御书房附近来作甚？还有这里不是你这种小孩子乱走的地方，赶紧回去！”
洪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嫩嫩地说：“洪四庠洪公公要的蔬果，让我送到这儿来。”
“原来是给洪公公送东西的，往前走第三个插口左拐就是。”
“谢谢。”
洪河乖乖地朝着几个禁卫躬身行了礼，转身赶紧开溜。
“嘿，这小太监，还挺可爱的。”
“要不把他叫回来摸摸？”
几个禁卫相互打趣，忽然有一人跪了下去。
其余几人这才发现有銮驾行来。
“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