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升维
万城趴在地道的夹缝中。
他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眼睁睁注视着几只死寂在通道中上下攀爬，其中一只还在附近来回嗅了嗅气味，幸好它最终还是离开了。
万城用力在掌心标记了时间，结合伤痕推算，死寂们应当是走远后，他这才长叹一口气，悄声对身旁的丽丽说道：
“怪物走了。”
“……知道了。”
丽丽的嗓音沙哑且沉闷。
他们两人算是运气好逃过一劫，跑过了几个歧路，索性没有跑到死路，可是万城的体力也即将消耗殆尽。就在这时丽丽提示旁边的通道有一个缝隙，刚好可以塞下两个人，于是他们索性赌了一把。
万城伸手摸了摸夹缝，是血肉的触感，摸过后掌间还有一丝丝粘稠。
从逃跑的距离来推算，他们至少跑出三层走廊的距离，怎么想都应该已经逃出公寓的范围了，但通道依旧没有尽头。
这个地方，或者比想象中更诡异。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丽丽轻声问道。
“我们得继续走，想办法找到离开的出口。”
万城心道时间并不站在他们那边。折腾到现在，现在应该是晚上三四点钟左右，真要到七点，过了第三天，恐怕他们真的没办法离开公寓。
没有离开公寓，就代表着剧本杀失败吧。
自己刚好有三百积分，一旦失败就会直接扣光，往好的地方想，至少不会因为积分不足被抹杀。
万城想到这不禁苦笑。他决定赌一把，再忍耐十分钟恢复下体力，之后便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就在这个时候，丽丽突然幽幽地说道：
“是古弥救了我们吧。”
“嗯。”
假设不是古弥，万城的剧本早已宣告结束。丽丽也是靠着古弥才走到现在。古弥的体力远远不如王林，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真是的，靠这种方式赎罪吗？”
丽丽想笑，却笑不出来。
“古弥是个感情骗子，他骗了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她自杀了。我托人调查过，其实那个姑娘本身也没钱，到她死，也就骗出个三四十万左右。以古弥之前的业绩，他没必要这么做。”
“但他还是做了。婷婷死了。”
“我想要为婷婷报仇，所以我请了一个杀手，打算谋杀古弥。短刀上的药，也是杀手提供，一种能够伪装心脏麻痹的毒素。但我不明白……这算什么啊。”
“以为救了我……就能浪子回头，就能赎罪了吗？”
万城沉默了。没拿到古弥的角色本之前，他没办法说自己了解古弥。
“可能，他只是后悔了。”
人对美好事物的憧憬，有时会因为黑暗转变为玷污的欲望，进而犯下大错。
“不管怎样，我们只有活着，才能出去给他盖棺定论。要是我们都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怎么样，能走了吗？”
丽丽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从夹缝里钻出来，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缘故，两人反而依稀能够看清一些东西。他们彼此搀扶着继续向前走。
然后跟死寂碰了个正着！
硕大的脑袋就倒吊在通道上方，惨白的皮肤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直接扑向了打头的万城！
之前嗅气味的死寂根本就没有走！
它察觉到猎物后，一直在通道里耐心等候猎物出现。为此，它甚至故意没通知同类，就是想要吃独食！
万城眼疾手快，望见有东西扑过来后，只能用力往前一撞，一时间他感觉就像是迎面冲来了一辆重型卡车，咚得一声直接向后倒去。幸好丽丽几乎同时咬牙往前冲去，两人一起跌跌撞撞与死寂撞了个满怀。
“快跑！”
万城用手撕扯脸上的伤口，借此提醒眼下的险境，随后两人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跑去。
死寂被猎物的反扑吓了一跳，而后便恼火地追了过来。
即便失去有关的记忆。
恐惧依旧压榨着体内所有的器官。
“呃！”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万城居然一脚踩空，不知何时，通道的地形从陡坡到了向下的斜坡，万城、丽丽同时滚了下去。
紧接着，前方便是一道巨大的深渊。血与肉蠕动着，形成了一个吞咽的巨口，五彩的极光在巨口中升腾。万城强行想要让自己停下，他手脚并用在通道上增加摩擦力，好不容易堪堪在边缘处停下。未曾想后面的丽丽也随之相撞。
两人彻底跌入深渊。
晚了一步的死寂来到边缘处，它似乎很忌讳这个地方，仰头无声地咆哮一番后，转头离开了。
巨口深不见底。
万城在下坠时强行睁开眼睛，他突然发觉本该摔死的自己，竟然还在下降。而他面前，也就是深渊的两侧，长有一块一块的大型晶簇，它们根植于血肉之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些光芒不断地改造着万城自己的身体。
这让万城能够在晶簇上看清楚更多。
黑暗在渐渐褪去，公寓的构造在晶簇的倒映中，像是一幅宏伟的画卷展现在他面前，从后向前不断延伸。万城在片段中看到几个人来到公寓的身影，打头的人似乎向后面说着什么，显然他们很了解此地的危险，但他们还是自愿踏足此处。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块闪烁着流光的晶簇。
这一画面在瞬间一闪而过，随后是更多不幸的人误入此地，被公寓所吞噬，成为公寓血肉的一部分，滋养着晶簇的生长。
时间轴越来越快地向前移动，万城看到，工人们在烂尾楼中发现的一道裂缝，奇怪的是，这个裂缝仿佛是附着在地面上的，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消除这个缝隙，只会让缝隙越来越大。
同时，从缝隙的边缘中渐渐长出了晶簇。
研究员们为了观察缝隙的形式，尝试用机器臂切割晶簇，却打破了时空的平衡，一场爆炸在物理层面出现，爆炸中死去之人的灵魂则在缝隙中永不超生。
无限细节几乎同一时间展现在万城面前。
这不是三维生物能够理解的事物。
三维生物的视网体是二维的，因此在将三维世界的光线投射到二维成像中，必然会损失一个轴的信息。
但此时的万城正处于奇妙的四维视角下，他可以不破坏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得到它的内部信息。所以那一瞬间万城也明白了公寓这一存在的本质。
它是活的。
也将死去。
无限公寓被晶簇固定在了同一维度上。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并不重要。
而缝隙的诞生，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的奇迹，落在了地球的某个施工地上。
只要公寓存在，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无论是想要逃离公寓还是破坏公寓都是不可能。
“剧本的要素越杂，说明难度越大！这个剧本也是如此，它已经完全超越三级本的难度了，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神级剧本！”
万城的耳边再次传来那名玩家的悲鸣。
一瞬间后，万城的大脑便被庞大的信息流所烧毁。
他字面意义上的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