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泾国公府
夜深人静之时，辛永宗久久难以入睡，他辗转反侧倒不是因为明天的相亲，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联姻这种事情，辛永宗不能自主，那童氏女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喜恶来，既然是童贯决定要与辛家亲上加亲，他们这种晚生后辈，皆是身不由己。
辛永宗之所以显得心事重重，是在考虑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历史上，活跃在两宋之交的将领有许多，譬如中兴四将，也比如南宋七王。
辛家兄弟亦在此列，他们也有过一段风光的时候。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在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也就是十年之后，曾有官员上奏赵构，提醒他：
‘右府主兵之地，所以号令诸将，今道宗之兄企宗总禁旅之屯，以事征讨于外，其弟永宗，总神武之众，以制中军于内，而使道宗出入机庭，亲承密旨，岂无妨嫌？’
甚至就连当时的宰相，也是他们的党羽。
只不过，在权势达到顶点之后，辛家兄弟也很快因为与秦桧争权，而被贬官外放。
至于原主的结局，辛永宗很清楚。
《宋史》卷473《奸臣·秦桧传》记载：辛永宗总戎外郡，亦坐不附和议...永宗编置肇庆死。
也就是说，原主因为不赞同秦桧议和的主张而获罪，被贬斥到了肇庆（今广东肇庆），并死在了当地。
这自然是辛永宗不愿意看到的，他穿越来到北宋末年，不说救国救民，自己怎么也不能落得贬谪岭南的下场。
辛永宗想了许多，直至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辛叔献已经赶去上值，辛企宗、辛道宗也回了军营。
辛永宗今天要往泾国公府相亲，许婉容一早就前来为他打扮。
看着一身新衣，俊美挺拔的辛永宗，许婉容得意的赞叹道：
“吾儿美姿仪，童氏女自当睹貌而悦。”
辛永宗笑道：
“这都是母亲的功劳。”
许婉容白他一眼，便催促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莫要让童家人等得太久。”
辛永宗答应一声，怒马鲜衣的离开了辛府，往泾国公府而去。
泾国公府同样坐落于相国寺附近，两家离得很近，倒也没有太多的路程。
王知薇一早就在前厅等候，她是童师礼的妻子，丈夫死后，便在家中守寡，抚育女儿童妙真。
对于童贯的安排，王知薇心中稍有不满，她更希望女儿能嫁个读书人，最好未来的夫婿能有个进士出身。
大环境是这样，重文轻武，世人总觉得文官要高人一等。
只不过，既然童贯已经发了话，王知薇也只能听从安排，毕竟童贯才是府上说一不二的主。
童妙真意兴阑珊的坐在母亲身边，对于辛永宗，没有半点期待，只觉得他应该是个举止粗鲁的武夫形象，不免唉声叹气。
她们母女久在长安，孤儿寡母的，很少见客，自然不晓得所谓的将门子弟，可以不会挽弓骑马，却不能目不识丁。
王知薇注意到了女儿的这副模样，尽管她也不满这桩婚姻，但还是开解道：
“你也知道，没人能违逆你祖父的意思，再不情愿，辛九郎也将是与你共度一生的枕边人，今日你垂头丧气，让人见着了，难免怀恨在心，倘若夫妻不和，往后的日子才叫难熬。”
童妙真撇撇嘴，起身道：
“女儿身体不适，先回屋了，一切皆由母亲做主。”
王知薇无奈，但并未阻止她，反正这桩婚姻不用考虑童妙真的意见，索性放她离开，免得留她在这里给人脸色看。
童妙真走后不久，就有府中管事前来通禀，原来是辛永宗已经在府外候见。
“快快迎他进门。”
王知薇吩咐一句，而后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无论如何，不得失了礼仪。
当辛永宗进门的时候，王知薇已经优雅大方的端坐在主位上。
只是一眼，王知薇就推翻了此前的偏见。
辛永宗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他身长接近六尺，按照后世的标准，身高妥妥的超过了一米八（宋代一尺约合31cm）。
兼之眉目俊秀，许婉容称赞他美姿仪，倒也不全是一个母亲看待儿子时，自带的滤镜。
辛永宗行礼后，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眼前的美妇人，只见她看上去大概三旬年纪，可能实际年龄要年长几岁，风姿绰约，眉眼之间明媚动人。
“你就是辛九郎？果真是一表人才，无需多礼，请坐。”
王知薇轻声笑道。
看见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旷神怡，辛永宗同样如此。
只是他面色坦然，眼神清澈，看向王知薇的目光并没有半点淫邪之念。
辛永宗记得母亲说过，童氏女年方十六，据此推算，眼前的美妇人定是自己未来岳母王知薇，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多谢童夫人。”
辛永宗正襟危坐，王知薇对他的卖相极为满意，她问道：
“九郎现居何职？”
辛永宗坦诚道：
“不瞒夫人，永宗尚未出仕。”
王知薇不以为意，辛永宗既是关西将门子弟，又有童贯的提携，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九郎今后有何打算？”
“永宗自幼读书习武，立志报国，如今辽、金相争，当是大丈夫有所作为的时候，永宗正要投身行伍，往军前效力，只盼能在战场上博取功名，将来光耀门楣，封妻荫子。”
王知薇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自己守寡多年，知道寡妇的日子有多难熬，战场上凶险万分，王知薇当然不愿意看到女婿出生入死。
“九郎出身将门，又有公公赏识，前途无量，何必急着往前线拼杀，做个帐前小将。不如留在东京，宿卫宫室，等过上几年，再求外放也不迟。”
宋代女子称呼丈夫的父亲为公公，而公公作为宦官的称呼，则要等到明朝。
辛永宗知道王知薇是为了自己好，但距离金人南下也没有几年了，哪有时间给他慢慢熬资历。
“夫人美意，永宗感激不尽，只是功名得由自己挣出来的，方是真体面。”
......
帝既长，神情俊爽，美姿容，以轻财重义而闻于州郡。
贯闻之，招帝为婿。
贯，宋之权宦也，帝深恶之，语宣祖（辛叔献）：祸宋者，必贯也。
宣祖曰：贯虽无道，于我有恩，当报之，不忍辞。
帝从父命，妻童氏女。
——《大雍创业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