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一夜(4000字)
时间倒回昨夜。
贝尔在主塔顶楼的书房研究书籍,罗柏在大琼恩、罗德里克爵士等人的护卫中进入楼下大厅。
“贝尔呢?”罗柏问士兵。
他们告诉他,贝尔爵士跑到楼顶书房找什么笔记去了。
罗柏挑眉,大琼恩嘲笑两声:“呵呵,我们打生打死,他倒好,躲进屋子看书。”
“大琼恩。”罗柏皱眉警告大琼恩。
满身肌肉的7尺壮汉摸摸脑袋,坏笑着嘟囔一句:“陛下,我就是看不惯。”
罗柏叹息一声,劝说大琼恩:“大琼恩,贝尔的才智,你我有目共睹,他是用智慧作为剑的那类人。”
“哼,我更相信手中的剑!”大琼恩不服气地说。
罗柏沉默片刻,如果是艾德,他会怎么调和手下的矛盾呢?
稍加思索,罗柏展露笑容:“不管是智慧之剑,还是勇气之剑,你们终究都是我的剑。”
大琼恩低头,以示驯服。
平息掉大琼恩的不满,罗柏走向大厅对面的宝座,峭岩城的领主座位用当地的大理石制成。触感坚硬,罗柏坐上去,维斯特林家族的六贝壳纹章就在正对面,大门的顶端。
六贝壳纹章被时光浸染,透出古老的韵味,但它没有一丝灰尘感,维斯特林们把它保养得很好,他们肯定每天都会擦拭那枚纹章。
莫名的,罗柏心中生出念头:这是一个有荣誉感的家族。
“让俘虏们过来吧,”罗柏看向大厅角落,俘虏们都在那,其中一个老妇人表现出强烈的交流欲,“我看出他们有话要说。”
大琼恩站到罗柏跟前,担任护卫,他站得笔直,肌肉把盔甲撑起,十分壮硕。体型已经很大的灰风,悄无声息地坐到罗柏手边,罗柏用手摸了摸冰原狼的脑袋。
士兵们把俘虏赶到罗柏面前:“老实点!”他们警告维斯特林们。
“我记得,我曾亲手俘虏加文·维斯特林。”罗柏回忆起呓语森林之战,残酷的胜利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所以你们谁是代理城主?”
罗佛·斯派瑟站出来,他断掉的鼻骨高高隆起:“我是代理城主,年轻的北境之王。”
但他还没说话,希蓓尔·斯派瑟夫人就抢先跟国王告状:“陛下,狐裘骑士带走了我女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灰风朝老妇人吠叫。
“汪——汪!”
罗柏伸手拍拍灰风的脑袋,叫它安静点。
但灰风还是对希蓓尔·斯派瑟呲牙,它不太喜欢眼前的老妇人。希蓓尔夫人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
“把灰风带出去,它吓到俘虏了。”罗柏让士兵把灰风牵走。
灰风被带走,途中,它一直吠叫。狼嚎回荡在大厅,让所有俘虏心惊肉跳。传说都是真的,罗柏·史塔克真的能驱使狼作战!
“你是斯派瑟夫人?”罗柏等灰风离开,开口问老妇人。
老妇人点头,再次重申,她年轻靓丽的女儿被狐裘骑士私自带走。
罗柏脑袋微偏,用侧脸看希蓓尔夫人:“但据我所知,贝尔爵士正在书房。”
“哦,是啊,等他看完书,再去享用女人,哈哈!”大琼恩嘲笑起贝尔,“真是高雅,我看他是在南方待太久,沾染太多南佬的脂粉气!”
罗柏知道大琼恩纯粹是嘴欠,他脑子里装的全是肌肉,说话直来直去。
但希蓓尔夫人敏锐地察觉出大琼恩和贝尔有矛盾,于是她顺着大琼恩的话,讲她也有同样的担心。
“夫人,”罗柏打断她,他微笑着向老妇人保证,“贝尔爵士是个正直的人,他绝不会背着我做出伤害俘虏的事。”
罗柏相信贝尔。
因为父亲重用他。
“但我很好奇。”罗柏话锋一转。
青年国王用手捏住下巴,胡茬有点扎手,多日征战让他没时间打理仪容。
罗柏问士兵:“贝尔爵士有没有提过,他为什么要带走维斯特林小姐?”
士兵们面面相觑。
大琼恩怒喝:“陛下在问话!”
一名士兵支支吾吾地回答:“贝尔爵士担心,担心您会被年轻女人迷惑……他说您和佛雷有婚约。”
“哼哼。”罗柏的手放回扶手,大理石的扶手触感冰凉。
罗柏笑着说:“他多虑了,我不是那样的人。”罗柏站起身,手拄宝剑说:“佛雷们对我有大功,我非常重视这份约定!”
罗柏的话,让台下的斯派瑟夫人心底“咯噔”一下。
“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好好看押,等战争结束后再释放。”罗柏遣散俘虏。
斯派瑟夫人还想再努力:“罗柏陛下,请让我女儿回到我身边吧,她会孤单地睡不着觉!”
“……好吧。”罗柏终究心软。
因为艾德同样仁慈。
如果是艾德,他肯定会同意老妇人的请求。
罗柏让大琼恩去办这件事,然后他重新坐下,把剑倚靠座位放好,用手捂住胳膊。“嘶。”箭伤没有想象中那么轻,罗柏觉得有必要再找医生看看。
“找个医生来领主房间。”
“是。”
……
大琼恩跟着士兵,来到简妮·维斯特林的闺房,这里如今成了简妮小姐的单独牢房。
“把门打开。”大琼恩命令卫兵。
看守的卫兵迟疑道:“可是贝尔爵士说……”
大琼恩脸一黑,打断看守:“这是北境之王的命令!”
“是……是。”看守果断认怂,他们没必要夹在脾气火爆的大琼恩,和冷静睿智的贝尔爵士之间。
房门锁链被打开,大琼恩推门而入。
简妮小姐正坐在镜子前发呆,她看见来者是一个7尺高的壮汉,漂亮细腻的脸蛋本能地露出恐惧。
她抓住袖子:“你是谁?”
“大琼恩。”大琼恩直咧咧地回答。
他粗看过去,对方的确是个漂亮温婉的南方女孩,下意识地,大琼恩笑了一下。去他娘的佛雷,老佛雷生的丑八怪也配嫁给国王?如果答案是是的话,那个国王绝不是大琼恩·安柏的国王。
大琼恩拿定主意,他要把这个小妞献给罗柏!
他不喜欢贝尔·费舍尔,更讨厌佛雷们!
把简妮·维斯特林献给陛下,一下子就能让两方他不喜欢的人们感到恼火。光是想想,大琼恩就能把胸中恶气全都排出去。哈哈,什么智慧之剑,大琼恩一样也有智慧之剑!
话又说回来,只要是个纯正的北境人,谁会喜欢满口谎言的佛雷?谁会喜欢爱嚼舌根的贝尔?
反正大琼恩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就要让对方不爽。
大琼恩的头脑就是这么简单。
“跟我来,小姐。”大琼恩一脸正色地说,“罗柏陛下要见你。”
简妮松开袖子,亦松了口气。
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自己要被迫服侍眼前的野蛮人。
如果是真的,那可太糟糕啦!
幸好,要见自己的是罗柏·史塔克。简妮听说过他,西境人都说罗柏有一只吃人的狼,还说他很年轻就被野蛮人们拥戴成为国王,总之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但至少罗柏应该是个英俊的青年人。
简妮跟着大琼恩,来到罗柏·史塔克的房间。
当他们一起进去时,“训练有素的军医”正在给罗柏检查手臂的箭伤。说是军医,实际就是个兽医,加入军队前在农场照看牲口。
维斯特洛的战争就是这么……真实。
它能让兽医变成军医,也能让国王变成兽医手中的“牲口”。
兽……军医揭开罗柏的袖子,布料粘在肉上,揭开时连皮带肉,痛得罗柏咬紧牙关。
“嘶——”
简妮·维斯特林站在门口,连杀鸡都没见过的贵族小姐,紧张得脖子都绷紧了。
大琼恩警告那“兽医”:“嘿,注意轻点!你在治疗国王陛下!”
然而,大琼恩的警告只是让情况更糟,军医一想到自己在给国王治疗,只给牛和马接生过的他,紧张地手指颤抖。军医用手握住罗柏的手臂,装模作样地检查伤口,然后涂上早就准备好的药膏。药膏是军中后勤准备的,有好几种,好多“军医”都只明白该怎么用,并不清楚原理。
罗柏瞪眼看向军医,眼前这家伙抖得像粘板上的鲑鱼。
果不其然,军医再一次弄痛国王陛下。
“够了。”罗柏叫停对方,他没有责怪,军中的医生们都是什么吊样,他身为国王最清楚。
他从军医手里夺过药膏:“我自己来。”
军医松了口气,麻溜地退出房间。
罗柏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瞥向大琼恩和简妮·维斯特林,他猜到简妮的身份,故而好奇地问:“大琼恩,你应该给我找个学士,而不是把维斯特林的小姐带来。”
他说着,毛糙的手戳到伤口。
“嘶……该死的。”
罗柏不明白,明明耍枪弄剑那么简单,怎么用手指上个药还这么难!
大琼恩推了推简妮·维斯特林,他力气很大,明明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却把女孩直接推到罗柏跟前。
罗柏只感到一阵香风扑鼻,然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神情莫名地看向简妮。女孩栗色的卷发,垂到心形的脸颊旁,褐色的眼睛流露着温柔和同情。
“我来帮您吧,陛下。”简妮主动拿过药膏,轻柔地帮罗柏涂药。
姑娘家的手的确要轻巧很多,洁白的手指,蘸了青绿色的药膏,细细涂抹在罗柏的臂膀,清凉的感觉让罗柏很舒服。
门口,大琼恩嘴角勾起,他带着爽朗的笑容退出房间。
把时间留给年轻人。
然而刚出门,他就撞见一个熟人——自己的儿子,小琼恩·安柏。
“父亲?”小琼恩意外地看向大琼恩。
大琼恩比儿子还要意外,因为小琼恩应该待在奔流城才对,这次作战,为了防止卡史塔克家族的惨剧发生在安柏家族,罗柏特意让大琼恩把小琼恩留在奔流城。
“你怎么来了?”大琼恩抓住儿子的肩膀。
小琼恩面色凝重,他掏出一封信:“临冬城出了大事!”
大琼恩接过信,小琼恩在他跟前讲:“席恩那个狗娘养的,他背叛了史塔克,背叛了北境!他带着他海盗老子的人,偷袭了临冬城!”小琼恩难掩愤怒,仿佛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父亲,布兰登少爷和瑞肯少爷都遇害了啊!该死的席恩扒了他们的皮,他个畜生!”
咯咯——
大琼恩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大发雷霆:“我就知道,凯特琳夫人说得对,铁岛的铁种都该死!”他拍着小琼恩的肩,纠正儿子刚才话里的错误。“你记住,席恩·葛雷乔伊是艾德大人和凯特琳夫人养大的,所以你不能叫他‘狗娘养的’。”
小琼恩郑重点头,心底责怪自己怎么这么蠢,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还有,”大琼恩继续说,“他不是狼,白眼狼也不行!只有史塔克是狼,他只是个铁岛的杂种。”
小琼恩大声说:“没错!父亲您说得对,他只是个铁岛的杂种!畜生!”
大琼恩又拍了拍小琼恩的肩膀,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他转身推开罗柏的房门,看见简妮·维斯特林正在给罗柏包扎,洁白的布条仿佛象征着死难和哀伤。
“陛下。”大琼恩径直走向罗柏,他是个粗人,不懂太多礼数。
他把儿子带来的信交给罗柏。
大琼恩低头:“陛下,临冬城出事了。席恩·葛雷乔伊背叛了您!”
罗柏先是困惑,他不懂大琼恩在讲什么狗屁。“陛下,包扎好了。”这时,简妮在罗柏的耳边轻柔地说道。
罗柏看向手臂,洁白的布条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他勉强地笑着感谢女孩:“简妮,谢谢。”简妮·维斯特林脸色微红,腼腆地退到一旁。
“陛下。”大琼恩晃了晃手里的信。
罗柏接过来拆开,字迹竟然是凯特琳的,母亲在信中写着临冬城发生的惨剧。颤抖的字迹注明,消息来援于留守临冬城的鲁温学士。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罗柏——都是真的,席恩·葛雷乔伊,他的义兄弟,他父亲艾德的养子,真的背叛了他们!
临冬城已经在敌人手中!
凯特琳颤抖地写着,他的亲弟弟,真正的弟弟,布兰和瑞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他们被人扒了皮,鲁温学士本想将他们葬在史塔克的墓窖,但席恩可恨地拒绝了。
“这简直太荒唐了!”罗柏捏着信,双手颤抖。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泪水淹没。
席恩竟然背叛了他。
还有布兰和瑞肯。
这太奇怪了,太荒谬,也太可怕。
“席恩……”罗柏神情痛苦,他落寞地低下头,看着房间的地板缝,目光呆滞。
简妮·维斯特林心疼地看着罗柏,她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国王很悲伤。心地善良的她,上前抱住罗柏,轻轻地拍打后背。
“陛下,我明白,我父亲被您俘虏时,我也曾伤心欲绝,担心得彻夜难眠。”简妮松开罗柏,捧起青年的脸,帮他抹掉眼泪,同时用泪眼直视罗柏。
罗柏盯着简妮那双褐色的含泪的眼。
他突然紧紧抱住女孩。
砰。大琼恩悄然退出房间。
“父亲,陛下怎么样?”小琼恩问大琼恩。
大琼恩抬起一只手,在颌前握成拳,然后又放下,他挽住儿子的肩膀:“陛下需要,休息。”